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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獨家）《老狐狸》金馬導演蕭雅全遭控MeToo！導演驚爆「受害者不只我」
〔記者許世穎／台北報導〕曾執導中國電影《失心者》，以及多部短片及廣告作品的導演陳蔚爾今（6）日在社群媒體發表長文，公開控訴《老狐狸》金馬獎最佳導演蕭雅全對她進行性騷擾與性暗示行為。她從2005年初識對方的敬仰與信任，到近年因MeToo浪潮與個人經歷而逐步走向揭露，細數多年來被消音、壓抑、反覆受創的心路，寫下：「從這一刻起，我不再是受害者，而是倖存者。」接受本報訪問時更表示「受害者不只我一個！」；而被控訴的蕭雅全目前未接記者電話，尚無回應。
金馬獎最佳導演蕭雅全。（資料照，記者陳逸寬攝）
陳蔚爾2003年畢業於世新廣電系電影組，早在畢業前就已進職業影視圈， 2002年幫曾梁靜茹的音樂愛情故事寫腳本，2004年第一支商業作品就是梁靜茹的MV。還在念書就已在業界的她，當時21歲左右也遭遇性騷擾、潛規則，也曾寫在教育部「性別平等教育季刊上」。
回憶與蕭雅全初識，是陳蔚爾2005年拿到輔導金的短片作品《飛往昨天的CI006》經由攝影師介紹，委任位於內湖的廣告製作公司合作監製，也因此認識了和同個製作公司合作的蕭雅全，「那時候的他，窩在OA辦公區其中一個格子裡畫廣告腳本。監製介紹我們認識，我在校時看過他的作品，知道他，亦想不到這麼快就有機會認識圈內前輩。他說他也看了我的畢業製作，稱讚了幾句，我很開心。」
她形容，當時對蕭雅全的第一印象是幽默又親切的創作者：「某次在會議室，他用一副被廣告腳本折磨而受苦的臉，幽默地開玩笑看向正在做劇本細修工作的我：『妳的工作看起來比較有趣，我跟妳交換好不好？』」這樣的親近感，成為她後續與對方保持連繫、分享創作的起點。
導演陳蔚爾在臉書控訴遭蕭雅全性騷擾的過程。（翻攝自臉書）
2015年陳蔚爾的職涯陷入低潮，她坦言：「那陣子接了十幾支廣告案，卻都臨時喊停，做了很多白工。」有一次，她請熟識的錄音師協助為短片錄旁白參考音，對方大讚她聲音好聽，由於她本來就有斜槓擔任配音，錄音師提起蕭雅全曾問過有無配音員推薦，便建議她主動自薦。
陳蔚爾於是鼓起勇氣，透過臉書私訊多年未聯繫的蕭雅全，並在對方詢問下更新了自己近十年的導演資歷，也附上創作短片《女子熱》、《不禮貌運動》。蕭回覆稱片子「很好看」，接著加她Line、索取配音demo，並直言：「妳想碰面聊一下嗎？」陳回：「嗯，想啊。」蕭又說：「我對妳的本子有興趣……總之想認識妳，好奇得很。能看妳寫的東西嗎？」
之後兩人對話中，蕭雅全頻頻展露性暗示。例如2016年初，得知她在西螺外婆家過年後，他竟留言：「外婆身高有180吧？」、「妳穿高跟鞋嗎？」、「很性感吧？」、「我對性感沒抵抗力……可惜你現在不在台北。」當她回說「我在的話？」，他毫不避諱地回應可能會邀請她「做愛」。
陳蔚爾回顧當時心境：「原來早從那一刻開始，我就已從一個青年導演，被性化為性客體，只是我還沒有警覺而已。」她說，自己將這些語言冒犯順著前輩話術自我合理化為：「只是前輩的玩笑和欣賞、只是藝術家的審美、只是對我外貌的恭維」。而蕭雅全更曾對她說：「老實說，這常是美女的宿命，妳得試著跟它相處。」
對此陳蔚爾形容自己不知不覺地落入必須保持機智、有時裝傻扮乖、不失風趣且不能掃他興的角色扮演陷阱中，「好擋住前輩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出現的，那些佯裝成『開玩笑』、『關心』、『邀請』兼偶爾略施小惠的試探──我竟然也相當習慣了。」她說天真地以為只要一直巧妙幽默地扯開話題耍嘴皮子，以及絕對不同意他的性要求，就能用魔法打敗魔法並且維持同為導演的尊嚴，強調「只有我，始終真心地把他當作忘年之交的朋友。」
同時，陳蔚爾指出，蕭雅全時不時會跟她抱怨和妻子經常吵架，「想想也實在很套路，我的回應每次都是：你們都交往結婚那麼久了還有架吵，這是在乎、是激情、是真愛。」更因為信任，她也會和他聊跟自己男友有關的事情。「但如今醒覺的我非常後悔，我錯了。我錯以為前輩和我聊我的感情狀況是出自關心。」
隨著關係進一步，陳蔚爾說自己遭遇過三次身體界線被侵犯，每次發生都是他知道她和當時男友鬧矛盾或分手的單身期間。某次蕭雅全更在未經她同意的情況下觸摸她的腿、把手伸進衣服裡，甚至舔她的身體，讓她極度震驚卻無法言語抗拒，只能把恐懼壓抑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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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2023年，蕭雅全以《老狐狸》獲得金馬獎最佳導演，在典禮台上說：「不要謝我，你要跟我道謝，不如去幫助別人。」這段話讓她心頭一震，回憶瞬間湧上：「我像是被雷打到一樣。我心想：天啊！！原來伸手摸我的腿、把手伸進我衣服裡，舔我的身體就是你感謝侯xx（侯孝賢）的方法？！難道侯xx也是這樣『幫』你的嗎？」
2024年6月台北電影節，陳蔚爾在接受乳癌放射治療期間，堅持出席影展活動，又意外與他碰面，對方拍她、搭話，她低聲說「幹嘛啦」，他卻笑說：「幹嘛對我這麼兇？」讓她難過形容，「他表現得好似什麼事情他都沒有做過一樣，他知道沒有人會在這種場合跟他撕破臉。」
她在長文中寫道：「2023-2024，經歷了MeToo運動、確診癌症、恐怖情人前任的糾纏、報警提告聲請保護令....等，活活脫去了一層皮，不斷輪迴醫院、警局、法院的生活後，我彷彿從地獄爬回人間一般。這是個難以想像，驚濤駭浪的兩年，而我還活著。我仍然希望有一天，這個世界不再需要這麼多的眼淚和勇氣才能好好過下去。」直說明白即使保持沉默，仍會持續受傷，而選擇揭露可能是讓傷害停止、讓其他人免於重蹈覆轍的唯一方法。
導演蕭雅全憑著《老狐狸》奪下金馬獎。（本報資料照，記者陳逸寬攝）
陳蔚爾強調，「劇本餐我實際只吃到一次，是一碗麵。其他機會都是靠我自己的作品和其他前輩的推薦，與他無關。」她認為影視圈應該正視性別權力結構，強調「我們是一群愛電影、專業的電影工作者。」更標註「#紅毯不該是性犯罪者的遮羞布。」希望也有類似經歷、遭遇老狐狸們的姐妹們，都不要責怪自己，「這不是妳們的錯」。
稍早陳蔚爾接受本報訪問，提到之所以選擇說出來，是因為知道還有別人受害，而且看到蕭雅全最近又在當評審（他將擔任第二十七屆台北電影節電影正發生「電影造型提案工作坊」提案評審），更說圈內太多這種事情了，尤其現在是蕭雅全已經察覺的狀況下（本來還裝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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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蔚爾說有試著找其他受害者，「但我沒辦法幫其他人代言，因為我覺醒了、醒到不行了，其實我連發這個文都顧慮很多，他現在又爬那麼高，我覺得身為一個導演，我不該閉嘴！」
導演蕭雅全憑著《老狐狸》在金馬獎與台北電影節連連奪獎。（本報資料照，記者王文麟攝）
陳蔚爾無奈表示，她和蕭雅全在立足點上本來就是不公平，「發生了，代價都是我們在扛，圈內很多人都形容他風流、他很花，說來都是溢美之詞，但做錯事情的又不是我們！我老早就試圖要講了，不要再利用你的光環了！」更強調想說的都在她的長文中了。
至於被控訴的蕭雅全，原先接電話時表示尚未看到陳蔚爾貼文，直說他先看完、了解一下，之後便未接電話，目前尚無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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