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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布農少年「成長史」 - 甘耀明談《成為真正的人》

小說家甘耀明。(甘耀明/提供)

專訪◎李嘉恩

新作《成為真正的人》。(甘耀明/提供)

甘耀明(1972-)每回出版長篇小說都有馬拉松的氣勢。《殺鬼》、《邦查女孩》與《冬將軍來的夏天》以後,《成為真正的人》寫布農少年哈魯牧特歷經失落與躊躇,終究做出選擇的「成長史」。

小說起於甘耀明偶然聽聞的一則事件。那是2004年的嘉明湖邊,無事發生,「三叉山事件」耳語般重量細密鑽入,他下山,也把故事的聲音一併帶走。

「作家有一個像是避雷針,或是緝毒犬的體質,會去嗅嗅看每一個故事的味道。有些你會覺得滿有趣,但沒辦法繼續培養成一個更龐大的故事。其實很多想法最後沒被寫出來,《成為真正的人》是比較幸運的。」

見證者的責任與禮物

二戰結束的初秋,美國運送戰俘至菲律賓的軍機捲上颱風,墜毀台灣的三叉山。後來的搜救隊由日方、原住民、漢人等組成,過程中碰上另一強颱,搜救隊因此僅餘一名日軍生還。對甘耀明而言,這樣一起空難混合山難的事件,觸發了他所謂的「體質」;當時台灣尚未完全脫離日本殖民統治,而飛機殘骸裡的盟軍戰俘不久前仍是「敵人」,這樣的張力與複雜度,勾起他想要解開什麼的好奇心。

「愈模糊的歷史事件,對我來講可以介入的地方愈多。剛好三叉山事件在台灣的歷史軸線上面,並非處在一個明顯的位置。」困難之處同樣來自於此,「建立歷史背景是一個挑戰,我可能為了求證一、兩句話花了很多時間。比如說,二戰美軍飛行員在海面上求救的時候,他們會撕開一種叫『海水染色劑』的東西來標記位置,但我考證很久都查不到那到底是什麼顏色,所以我就想像它是黃色的。可是我最近讀了一本書才知道,原來海水染色劑是綠的。」

當然,小說從來都不是歷史的複製。搜救隊成員共二十六人罹難,《成為真正的人》則安排了一位「負責傳遞這些英雄事蹟」的哈魯牧特。這是身為見證者的責任與禮物,「唯有透過別人的死亡、目送別人離開的過程,他的內在才會有更大的衝擊跟完整度。」

既張揚又曖昧的情感

死亡不只在歷史裡面發生。小說起於哈魯牧特回鄉報喪,此書因而奠定灰涼基調――棒球夢沒有了,海努南也不在了。哈魯牧特後來面對受難美軍為何猶豫,細讀便能理解與海努南的死相關,甘耀明自陳為了帶出足夠的強度,採取了相對有風險的方式,「我花了大概七萬字在寫第二章,對讀者來講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結構。為什麼作者要大量地回溯過去?其實我也可以使用插敘的方式,但唯有透過這樣的回溯,兩名少年的友誼才夠完整,否則救難時哈魯牧特的遲疑,沒有辦法成立。」

在甘耀明說是「押寶」的第二章,特別亮眼的是處理得既張揚又曖昧的性別與情感。張揚在於,哈魯牧特不排斥自己對陰性符碼的依戀,比如「哈魯牧特偏愛苧麻編織的女性側背網袋sivazun」、笑鬧的英文名字Donna,以及他喜歡穿布農傳統的男裙服,「無疑是天性」。曖昧之處則相當溫柔,海努南知道他的情感卻不刻意點破,料理店的雄日桑也看出他對海努南的情意――雖然是何種情感並沒有明說,不過桃子醬的童言「我看得出來,你這麼愛他」也幾乎解釋一切了。

對此,甘耀明說:「穿裙子、打耳洞是布農男人的傳統,可是小說裡面的時間點已經受到現代文明的影響,原先的傳統逐漸不被認可,他們必須穿的是兩條腿分開來的褲子。」哈魯牧特反倒因此不像是一名獵人了。

生而為人的另種可能

然而,「無法成為一名獵人」是否醞釀了生而為人的另一種可能性?這是一個英雄條件俱足的文本:災難,死裡逃生,以及濃厚的傳說特質。但我懷疑甘耀明走的是「反英雄」的路數,「不只哈魯牧特,其實他的祖父嘎嘎浪,也無法成為完整的獵人。」小說有一處為嘎嘎浪要置哈魯牧特於死地的橋段(布農傳統中,雙胞胎必須死一個),他將嬰兒放在樹洞,離開時卻總找不到出路,於是他返回嬰兒身旁。後來怎麼了?甘耀明這樣寫:「嘎嘎浪解開胸衣與裸著的小哈魯牧特取暖,感覺小肉球溫暖了他,吸著他又癟又沒味道的奶頭……天亮了,陽光穿透樹葉,將森林底層塗繪成斑駁的剪影,空氣中彌漫沁涼的蘚味,獵人嘎嘎浪覺得自己像母親,而且回家的路順暢。」對於無法成為獵人的哈魯牧特,也違逆布農傳統的嘎嘎浪,因此顯得格外寬容。或許書名便透露了這項訊息。minBunun原意為「成為布農人」,甘耀明卻將其翻譯為「成為真正的人」:「不論是嘎嘎浪或哈魯牧特,他們的內心都曾在成為獵人的路上有過掙扎,這樣的追索與思考,才是成為真正的自己的過程。」

故事將不斷傳遞信念

詩意的語言向來是甘耀明的強項,此書亦有不少精采段落,甚且思索了文明與神話之間的語言縫隙,比如「這太好笑了,他說是『通過山頂湖泊之後的第十座山,在有松影的樹林附近,充滿熊味』,這麼籠統的說法,很像夢境呀!」而做為一名小說家,除了熟練於不同文字風格的轉換,對於「故事」的存續他並不感到憂心:「故事傳遞信念這件事情是不會消滅的,有點像藤蔓,它會不斷寄生,附在各種樹身上。」那麼,下一棵樹長出來了嗎?甘耀明好像吃飽喝足的貓,「我現在是在一個放空的狀態。」但其實,「我手上有好幾個計畫,就連我自己也不確定哪一個會先完成。」看來,我們也只好安靜等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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