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地獄》專訪3-3 面對觀眾當場被問到淚崩！導演自家故事入戲引無數共鳴

2024/12/06 11:41

〔記者許世穎／專訪〕香港編劇、導演陳茂賢入行22年，今年終於以編導的《破‧地獄》一鳴驚人，正如他所言，片中除了藉由殯儀業探討各種人生甘苦，多的還是自己的故事和體會，尤其許冠文、衛詩雅、朱栢康飾演的一家人，也是他很想說的，關於「什麼是『家人』？」的命題，掀起了不少觀眾共鳴。

《破‧地獄》中許冠文（左起）、衛詩雅、朱栢康（右）一家人的故事，有不少導演自家的影子。（華映提供）《破‧地獄》中許冠文（左起）、衛詩雅、朱栢康（右）一家人的故事，有不少導演自家的影子。（華映提供）

（本篇將有劇情討論，防雷者請斟酌閱讀）

「我的原生家庭就是有這些問題」陳茂賢說，「可能有時候價值觀不一樣，人可能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但永遠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的，很多時候當發生事情了之後，以為他可能反應跟你一樣，但其實有自己的想法，有時候同住一個屋簷下，但可能不是你的家人。」

陳茂賢執導第2部長片《不日成婚2》時正逢外婆過世，去幫忙葬禮時就遇到很多不合理的事情，還有一些難以改變的傳統習俗，「我媽媽是大女兒，但很多東西都不能做」。他也透露外婆大體要放進棺材時有一件讓他相當後悔的事，「那一刻很衝動，想去摸一下她，因為再也摸不到、抱不到她，但師傅說不要，因為先人可能會放不下，不去輪迴，我到現在都有點後悔，所以拍《破‧地獄》的時候，我的演員們碰到每一個走的親人，都有摸摸他們，這是我想放進去的，因為我現實中沒有做的。」

導演陳茂賢透露《破‧地獄》中有不少情節在自己原生家庭真實上演。（華映提供）導演陳茂賢透露《破‧地獄》中有不少情節在自己原生家庭真實上演。（華映提供）

按照傳統，喃嘸師傅傳男不傳女，女性也無法進行破地獄儀式，陳茂賢卻在片中有相當破格的安排，「其實這要看你怎麼看，我們的殯儀顧問說，每一個葬禮都是私人的，就算你想唱歌、裸跑他們也不可能拒絕，只要不影響別人、不犯法都可以」，最重要的還是信仰問題，殯儀業者只要不犯法也願意幫忙，宛如片中黃子華說的「因為我們都是做服務的」。

面對自身親人逝世，陳茂賢透露片中一個老奶奶穿起壽衣，跟他外婆很像，甚至攝影指導的太太也在幾年前過世，「這對他來講是很痛的，另一個攝影師也是，我拍完才知道，團隊中很多人都有親人過世，拍攝過程眼眶都紅了！」他形容《破‧地獄》觸碰到很多人內心的傷痛，「但我沒有哭出來，一到一個點的時候我就走開了。」

許冠文在《破‧地獄》中不少觀念和導演陳茂賢的外公很相似。（華映提供）許冠文在《破‧地獄》中不少觀念和導演陳茂賢的外公很相似。（華映提供）

不過陳茂賢也回憶，在亞洲電影節放映的時候，有一個觀眾問道「導演你現在能走出來了嗎？」讓他突然有點痛，甚至有一次映後，他提到自己在人生最差的時候拍攝這部電影，還真的有觀眾非常直球的問「你人生最差的時候發生什麼事情？」他當場分享完突然憋不住真的哭了，讓一旁的梁雍婷、衛詩雅都跟著哭了，他也感嘆「我很想表達，人生就是這樣，你會突然之間，人就突然不在，就是要把握囉！」

提及原生家庭，陳茂賢說他外公就跟許冠文飾演的「文哥」很像，「我媽媽是最大的女兒，也很孝順他，但他就是不喜歡我媽媽，我也試過問我外公，但他也沒有給我明確的答案。」甚至電影中提及老一輩關於「女人汙穢」的性別偏差概念，也曾發生在外公身上。

陳茂賢說他的外公不讓外婆幫他梳頭髮、自己的衣服也不能跟女性內衣放在一起，「他會說不吉利啊，賭馬、賭錢會輸，小時候聽到這些有時候會很生氣，那沒放一起我也沒見過他贏啊！」後來他發現，無論外婆或是他媽，也真的把這種很傳統的、守舊的東西傳下來，「我小時候還以為因為我媽媽的內衣很貴不能跟我們的衣服一起洗，結果是怕對我們不好！」

導演陳茂賢回憶起幫外婆辦葬禮時的後悔，希望在《破‧地獄》中能夠加進一些改變。（華映提供）導演陳茂賢回憶起幫外婆辦葬禮時的後悔，希望在《破‧地獄》中能夠加進一些改變。（華映提供）

也因此當陳茂賢的母親看完電影後曾對他說，他把半個家庭都放在戲裡面了，笑說：「哇！這麼真啊？」還有他去年大年初一還在剪片，但舅舅來他家時說「聽說你拍了一個戲，有黃子華、許冠文，可不可以放來看看？」他笑言可以，雖想說新年、春節看這個好像不太好，還是放了片，沒想到舅舅看了之後在角落哭了5分鐘，「他後來跟我說，有些話，他也真的講過，像我外婆生病那幾年他真的講過他不想照顧我外婆。」

電影呈現寫實、觸動人心，讓陳茂賢的舅舅覺得很真實，甚至感到有點後悔，「可能當時他講出來沒有想過是這個感覺，看到人講、接收回來才覺得『原來是這麼痛的！』」

而《破‧地獄》目前持續在香港大賣，港澳票房預計這個週末就會正式「登頂」，成為影史港片票房冠軍，驚喜之餘，陳茂賢不諱言非常開心，「因為真的是一個歷史，但是可能過了幾個禮拜之後又要重新來過、要拍下一個電影，重新寫劇本、找投資啦，所有都是重頭來過。」

尤其接下來頂著「《破‧地獄》導演」的光環，讓他下一片壓力更大，被問是否開拍《不日成婚3》？他說片中婆媳金燕玲跟衛詩雅都有提過，自己則跟衛詩雅說，等她把婚先結了（今年6月答應圈外男友求婚）、感受一下結婚之後的感覺，「我還跟她說趕快生一個小孩吧！然後我們再拍《不日成婚3》。」

相較於過去拍喜劇、當喜劇編劇，陳茂賢也說這次碰到觀眾跟他說謝謝是從沒試過的，「觀眾告訴我，這部戲的感受改變了他，讓他可以放下、釋懷、明白一些東西。才讓我知道原來這部戲不止超度了我，還可以超度其他觀眾，這件事比票房更重要。」《破‧地獄》今天（6日）正式在台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