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性傑

來到紀念碑前，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了。陽光依然清亮，整座島嶼沐浴在溫柔又慵懶的氣息中。這是為了當年爆炸案而建的紀念碑，許多白人遊客在此徘徊，偶爾停下，仔細地讀著碑上的文字。傷痛過去了嗎？我不知道。只覺得徐徐吹來的風，帶有輕微的悽涼。日影漸斜的時候，心中也感受到陰暗的襲擊。

我投宿的五星級飯店正位於這一區，門房把關極為嚴謹，人車進進出出都要經過安檢。我心裡疑惑，究竟是什麼把大家弄得草木皆兵？2002年10月12日，夜店林立的Kuta海灘發生爆炸案，造成兩百多人喪生，其中大多數是白人觀光客。2005年10月，附近又發生一起恐怖炸彈攻擊。幾年之間，印尼各地大小爆炸案頻傳，大概都是信仰惹的禍。站在看似聖潔的紀念碑下，我想這一定不是神的旨意，要不然和平不會破滅、美麗不會傾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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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斷壁殘垣已經修復，那些迸落的頭顱與肢體也早已成灰。小小的廣場上，花朵迎風搖曳。我看到傷害與愛，共存並生，反覆地糾纏。許多分析家把矛頭指向與蓋達組織掛鉤的伊斯蘭教祈禱會，論斷所有罪惡都是這些暴徒造成的。我卻想，選在最美麗的地方，行最殘暴的事，或許在教徒眼中才是正義罷。《聖經．舊約》巴別塔的故事是這麼說的，世人被天神拆散分居、離異了言語，終至於無法溝通。語言和文化，兩面而一體，相互的遇合若是充滿偏見猜忌，災難就要來了。很可悲地，人為了接近神，求神憐憫，往往就忘記了自己與他人。

能被真理照臨，是幸福的，但要看那是怎樣的真理。人與人之間，彼此都不說話的時候，或許才能真正聆聽。愛因斯坦說過，真理並非不可能。我則期待這個世界，理解與關愛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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