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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
進入江湖計中計--Part2
■文／野又晴雪
編按：演藝圈裡，爾虞我詐爭取出頭機會的戲碼不只是在電視劇裡上演，真實世界裡的鬥爭更是血淋淋；在戲劇與人生、虛幻與現實之間，一顆銀河新星的誕生，往往代表了更多不為人知的祕密在檯面下翻滾…‥。
一山難容二虎
到底誰能做老大
除了看實力
也要看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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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里電視台正在舉行慶功宴，慶祝收視率又打破新高，許多記者都來了，鎂光燈的焦點集中在曾老大、阿龍、阿養三人的身上，完全沒人注意到編劇小林的缺席。
「身為九里的一哥，您對這部戲的期許是？」記者正在訪問阿龍。
「我當然希望它步步高昇，穩坐收視龍頭的寶座！」阿龍意氣風發的舉杯回答：「來！我這杯酒敬大家，所有的工作人員辛苦了！」
眾人皆附和著舉了杯，阿龍果然深具一哥的威嚴，眾人紛紛起立來到阿龍這一桌，向阿龍及曾老大敬酒。
阿養也拿著杯子過來，但他看也不看阿龍一眼，只向曾老大舉杯敬酒，敬完酒便又回到自己的位置。
阿龍心底老大不是滋味，坐在一旁的周製作連忙拍拍他肩膀：「來來，阿龍，我們喝酒！」阿龍畢竟是老江湖，臉上完全看不出怒色，只是笑嘻嘻的跟周製作喝起酒來。
這一切曾老大都看在眼底，他來到阿養身邊坐下，微笑說：「所謂的一哥到底是誰，其實不一定，若是要比知名度，你現在已經超越阿龍了。」
「我知道，」阿養微微一笑：「不過若是以領的片酬來比，我確實連阿龍的一半都比不上。」阿養說著，瞪了周製作一眼。
「早晚的事，你很快就會領跟阿龍一樣多的錢了，甚至比阿龍還多。」曾老大聳聳肩。
「但是在這裡不可能。」阿養搖搖頭：「那個姓周的好像看我很不順眼。」
「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我一手提拔出來的，有什麼事我一定挺你。」
「多謝曾哥，我看，我就暫時忍到這部戲結束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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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的兒子小呆被綁架，他除了籌措贖金，還要日夜擔心兒子的安危，連續好幾天都精神恍惚，交出來的劇本品質也每況愈下，最後終於被撤換掉，丟了工作。
換掉一個小編劇，對整個團隊的影響並不算大，甚至不太有什麼人注意到小林不見了，戲已經快要走到結尾，大夥著一方面忙著工作，一方面也期待著殺青後的苦盡甘來。
而曾老大則煩惱著另外一件事，最近社會上的衛道之士開始發出反對暴力劇情的聲音，雖然不理會也可以，但他認為，最好還是想個辦法塞這些人的嘴。
這對才氣縱橫而且已有數十年經驗的曾老大當然不成問題，在戲的最後，曾老大讓飾演劇中最大反派的阿養慢慢改邪歸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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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過戲劇的人都知道，戲的結尾，一個角色的結局下場是如何，通常影響了這個演員在觀眾心目中的地位。
身為九里一哥的阿龍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在這部大受好評的戲裡面，雖然被一本正經擺出來是男主角，然而在觀眾心目中的份量，卻遠不如阿養飾演的那個帶點悲劇色彩的壞人。他決心至少要在結局時扳回一城，不能讓阿養大獲全勝，否則他這個一哥的地位可就難保了。
於是這一天，曾老大邀約眾人到他家中打麻將時，阿龍立刻表示願意前去。阿養看在眼裡，只是冷笑。
夜晚，阿龍、阿真來到曾家，和曾老大及曾嫂，正好四個人湊一桌。
阿真亦是同齣戲的女演員，她這一檔的戲份早就已經結束，今天來到曾老大家，她亦是別有居心，希望在下一部戲，自己可以擔任更重的角色。
「麻將桌上不分大小，今天你們不用給我面子啊！」曾老大搓著牌，笑道：「錢我有很多，儘量來贏回去。」
阿龍立即說道：「那當然啦！今天我絕對要贏個十幾二十回去！」實則阿龍心裡暗想，絕不能贏這個錢，輸個十幾二十萬倒是在他的計算之中。
阿真也跟著說了：「我不像阿龍那麼有野心，贏個五萬元就夠了。」她心裡所想的，則是輸個五萬元她可以接受。
四人當即開打，前三局結束，分別是曾老大贏二局，曾嫂贏一局。阿龍和阿真各輸了二萬多。
到了第四局，曾老大放出一隻白板，阿龍差點不小心喊出那個胡字來，幸好及時忍住，他放過牌桌上可以讓他胡牌的白板，摸了一隻東風，放掉。
這一切如何能瞞得過曾老大這個老江湖的眼睛？他冷笑著並不說破。
這時阿龍開始試探性的假裝無意間談起劇情，以及他認為最後結局可以怎麼樣等等，曾老大則哼哼哈哈的應和著，說他會考慮。
轉眼間又過了幾局，阿龍已經輸了十萬多，而阿真也輸了快十萬。
「我說，這樣下去不行，」曾老大一邊洗牌，一邊笑道：「你們兩個一直輸，這樣下去怎麼贏得回去？我這個做主人的實在不好意思讓你們輸錢，這樣好了，下一局開始，賭注加十倍，怎麼樣？」他這是要讓阿龍及阿真知難而退。
阿龍皺起眉頭，賭注加十倍，那每一局就是十幾萬的輸贏，貧困出身的他其實是個節儉的人，這會兒開始猶豫了。
至於阿真則想都不想，立即推辭，她笑說：「我實在沒那麼多賭本，不如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曾老大聳聳肩，似笑非笑的看著阿龍，終於阿龍也下定決心，笑道：「既然這樣，剩三個人也玩不成，不然我們改天再玩吧。」
曾嫂聽到這話，皺起眉頭：「真掃興，我打得正起勁呢。」
就在這時候，門鈴響起，曾嫂去開了門，原來是阿養夫婦來了。阿養聽了事情經過，哈哈大笑說：「那太好了，阿龍跟阿真不玩，那就由我們夫妻來奉陪。賭本多少都不是問題。」
阿龍離去前，和阿養互望一眼，看到阿養眼裡露出的得意神色，他知道阿養今天的目的跟他是一樣的，他心裡想，為了避免一哥寶座被搶走，得想想別的法子了。
阿養夫婦加入後，又湊了四人的牌局，牌桌上，阿養絕口不提演戲的事，只是打牌，沒一會兒幾局過去，阿養夫婦合計已經輸了近一百萬給曾老大夫婦。
阿養面不改色，笑說：「奇怪，今天運氣這麼差？再來！」
曾老大凝視著阿養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說道：「阿養，咱們兩人兄弟一場，你還跟我來這一套？」
阿養微微一笑：「就算是好兄弟，該有的禮數，還是要顧到。」
「好一句該有的禮數，我交你這個兄弟果然沒錯，」曾老大非常之開心：「好！今天就到這裡為止，做大哥的也不好意思讓你破費太多，另外，結局我早就想好了，你絕對是一個悲劇英雄人物。那個男主角呢？光釆絕對沒有你耀眼！」
阿養微笑著，彷彿早已猜到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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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完美的上演完畢了，改邪歸正的阿養，和阿龍一起聯手對抗壞人，結果阿養為了保護阿龍，中槍身亡。果然如曾老大所說，阿養成了個永遠會被觀眾記在心中的悲劇式英雄人物，而阿龍？看完這部戲，恐怕沒幾個人會想起他。
但阿龍看起來一點也不在意，演完了結局，在最後的幾場戲裡，他必須和阿養化敵為友，和顏悅色相對，阿龍演得非常自然，令阿養也不禁感到懷疑，他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戲才剛下檔，九里電視台就忙著開始規畫下一部戲了，而因為這檔戲走紅的幾個演員，當然是電視台極力要繼續合作的對象，其中男主角阿龍身為一哥是不用說，另外阿真、小鳳及可可也都因為此戲而爆紅。但她們都比不上阿養，阿養的走紅速度之快，甚至已經讓他出了個人的第一張唱片。
周製作沒多久就開始跟每一個演員接洽，最讓他擔心的是阿養和可可的片酬不知道談不談得攏，這兩個男女反派的角色形象，幾乎已經深植在觀眾心中，若是九里的下一部戲沒有這兩個人，觀眾一定不願意。但是由於製作費有限，一部戲不可能有太多大牌。
在跟可可談完後，周製作放心了不少，因為可可並未因為走紅而太過抬高自己的價碼。
接下來就剩下阿養了，周製作正考慮著怎麼跟他談時，卻看到阿龍向自己走來。
「有空嗎？要不要去喝一杯？」阿龍邀請周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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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裡，阿龍聽著周製作說完了他的顧慮，笑了笑說：「我想阿養應該會要求至少跟我一樣的價碼吧。」
「我想也是，」周製作苦著臉：「可是，我們哪來那麼多製作成本？唉……想到這裡我就頭大。」
「但是如果你不把他簽下來，高層也不會允許的吧？」
「對啊，可以的話，我真的不想簽他，我看他真的是戲裡面的反骨頭上身，做人越來越拿喬，像這種突然竄紅的人，真的都不知道什麼叫做謙虛……」
周製作說得興起，加上喝了酒，愈發一古腦兒的把他對阿養的不滿通通說了出來。阿龍聽著聽著，心中不由得想：「我本來還想挑撥一下這兩個人的感情，沒想到周製作已經對阿養這麼不滿了，看樣子我也不用耍這些手段了。」
於是這一天阿龍陪周製作喝到半夜，也沒多說什麼，只是介紹了個新聞台的記者朋友讓他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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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養和周製作的談判開始，阿養如他所料的，要求天價的合約金，周製作無法答應，兩人越說越僵，鬧到最後，周製作忍不住說出一句：「人家阿龍是苦過來的，領這樣的錢是他應得，而你只不過是運氣好，靠著曾老大幫你塑造的角色才爆紅，現在就要這種價碼，不會嫌太早了嗎？」
就這樣兩人吵了起來，談判破裂。周製作在跟記者聊到這件事時，忍不住小小抱怨了一下。
而這正是記者最喜歡的話題，媒體馬上大篇幅的出現一系列報導，記者引用周製作的說法，說阿養是戲上身太嚴重了，不只得了大頭症，而且變得暴躁、易怒，以為他自己就是老大等等。
而阿養看到這些報導之後的反應可想而知，他怒不可遏，立刻通知記者他將要到法院控告周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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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早上在法院門口，聚集了許多的記者、影迷，因為阿養在這一天，來到了法院，準備按鈴控告周製作。
在鏡頭前面，幾乎讓人有種錯覺，以為阿養還在拍攝那部令他爆紅的八點檔連續劇，還在扮演那個兇神惡煞般的反派角色。
「他說那是什麼瘋話？」阿養惡狠狠的嗆聲：「大家身為同一間公司的人，今天他敢這樣公開毀謗我，那我也不跟他客氣了，我覺對要讓他知道，惹到我的下場會是怎麼樣……」
這段畫面在新聞上不斷反覆播放，我們不知道阿養的影迷看了有何感想，他們是會慶幸阿養果然如同電視上一樣的『有個性』呢？還是會對他的行為感到失望？
而這一切，彷彿是在為那部已經下檔的爆紅連續劇，播出一個真人演出版的幕後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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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阿龍預料的一樣，事情越鬧越大，到最後終至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阿養負氣的宣布，他將要離開九里。
這一天曾老大跟阿龍在一起喝酒，兩個人都不說話，好一會兒，曾老大才打破沉默：
「阿龍，這是你第幾次演我的戲了？」
「以正式男主角來說，應該算是第二部吧。」
「嗯……果然，你接觸我的戲路比較久，做事的風格，當然會比阿養老練許多。」
「曾老大，我……」
「你不用說，你做過什麼事我大概都知道，其實你也不算太過分，要怪就怪阿養自己太不會做人。」
曾老大說到這裡，意味深長的看了阿龍一眼，笑笑續道：「我這個人一向是以成敗論英雄，今天只要你仍然是九里的一哥，下一部戲的男主角就絕對會是你，這點你不用煩惱。」
阿龍笑了笑：「多謝曾老大。」
曾老大又喝口酒，嘆了口氣：「唉……其實若是有機會，我是很想再看到你跟阿養同台演出，你們兩個人實在是最好的搭擋。」
阿龍不知道曾老大說的是不是真心話，這位王牌編劇實在太莫測高深了，阿龍心想。
而這齣現實生活裡的鬥爭戲碼，是否就隨著阿養離開了九里劃下休止符呢？答案是否定的，更多的暗潮洶湧，現在才正要開始。
（五之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