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楊小濱 詩二首

天橋不見了

昨夜，天橋被抬去了天上——

不是彩雲追月的故事

如何沿天階灑下流星雨？

．

一開闊，嘴就沒了遮攔，

而腳步太輕，跨不過晴空。

不往上，還能向前嗎？

．

「我也曾是凌波仙子！」

車水淹沒了馬龍，

真的會墜入飛輪海？

．

無言鬼輸給大聲魔。

利爪再硬，世界的腳跟

要在哪一寸站穩？

．

離天上太遠，只舉得動

腰間的風。沒了橋上的人，

從樓上怎麼看風景？

．

捨不得寫完的一首詩

捨不得寫完的一首詩，終於有了

最後一行。寫完

忘了前一句是什麼，

為什麼會有一點吃驚——

其實，並沒有想要寫完，

以為倒數第三行還空著，

上一段裡，動詞懸而未決，

真的嗎？那麼——

標題能不能先留白？

能不能不寫完，讓鼻息

持續急促地吹動記憶？

一個反覆湧來的聲音，

如何才能永不停止？

最後一行的拳頭，

打在無邊的虛空裡，

多想有更多的字閃出火花，

讓沒完沒了的聒噪，

淹沒終點的懸崖。

一首詩的懸崖不遠，

會拉開更廣闊的視野。

寫不完的，一定是

下一首詩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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