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細線
◎陳柏煜
◎陳柏煜
背著母親隻身南下不是第一次了。顛簸五個小時、半睡半醒間,手機持續來電(晚餐時間到了?)。我沒有接聽,不安但滿足地忍受口袋裡的震動,那隻不斷想竄上我胸口而失敗的小動物……半夜抵達住所,布朗先去洗澡。我查看紀錄,LINE了她,說在學校抓螢火蟲。(或許,我沒有察覺自己正嘗試用荒誕的理由,間接地表白?)幾乎在下一秒鐘,幾封訊息彈跳出來,母親顯然守著這條細線的風吹草動。「和媽就這麼沒話講?」母親顯然不知道,這遊戲先剖開的人註定輸了。她不放棄地傳來一連串貼圖。我回應了。就在這些面具般的貼圖裡,母親到底想說什麼?我們輪流擺出一個個啞劇姿勢,每次定身都哀傷,神祕,懇切。 沒留意水聲止住。一抬頭只見布朗光一身子水珠,瞅著我不知多久。「誰?」媽,我說。布朗滿腹狐疑,一把搶過手機,又不看,背對我吹頭髮。想來我們都是迂迂迴迴,從來不是一條直線。可又絲毫不敢鬆懈手中僅有的細線,布朗和母親一起湊上耳朵聽。布朗躺在我的手臂上流口水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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