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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天才集散地

2015/03/31 06:00

校園內紀念教堂高聳白色尖塔,出現在電影《社群網戰》中。為了紀念在一戰、二戰、韓戰中等戰爭中失去性命的學生,教堂內部牆上印有他們的名字。

文.攝影◎吳億偉

Bartley’s Burger的菜單十分幽默,對每個漢堡都做雙關評語。我點的「歐巴馬漢堡」是「無趣嘮叨」,但還好口味並不那麼無趣。

坐上全美第一條地下鐵,雖無電腦液晶控制設備,但地鐵站和車廂看來並不舊。乘坐波士頓地鐵紅線駛向中央廣場站,經過查爾斯河,結冰河床直剌剌反射日光,整條河像條白毯子墊在軌道下。車門打開寒風吹入,對面窄裙女郎身子縮著更緊。

公園裡母鴨帶小鴨的雕塑深受小孩歡迎,故事出自1941年出版的童書《讓路給小鴨》(Make Way for Ducklings),述說一對綠頭鴨在波士頓公園養育小鴨的點滴。

建於1634年的波士頓公園,是市區裡最大的綠地。

我住進一對波士頓大學博士生情侶家中。只有女孩在家,忙著設計課程作業,她告訴我波士頓是座大學城,小小市區座落超過十所大學,可以到處參觀。對她笑著說好,卻沒坦誠我的行程只有哈佛大學,內心升起莫名罪惡感,像是《社群網戰》中祖克柏跟艾莉卡說:你只是念BU,幹嘛要念書?如果鄰居就是全美最老最好最有錢的大學,有時也只有生悶氣的分。

約翰.哈佛銅像。腳尖處特別明亮,聽說摸了會帶來好運。

走出哈佛大學地鐵站就是哈佛廣場(Harvard Square),17世紀,七百位新教徒拓荒創立的新村(New Village)就在此。地鐵改建之前,廣場中間的書報店原是地鐵出口,外觀還保留「哈佛廣場」幾個大字。哈佛大學位於波士頓北部劍橋市,又是哈佛又是劍橋常讓我搞不清楚,不過這說明了兩間學校的關係,哈佛早期的領導者多在英國劍橋大學接受過教育,延續了英國大學的授課方式。

Dudley House是哈佛大學研究生活動中心的中庭餐廳。

哈佛舊庭院的宣傳照綠意盎然,樹林搭配草地,四周環繞著棕紅色的古老建築,多是新生宿舍。照片裡年輕學生三五成群坐在草地上聊天,然而現在我的眼前卻是一片白,青春無敵的氣氛削弱許多。庭院中立有約翰.哈佛(John Harvard)的青銅像,綴著白雪,腳尖處特別明亮,聽說摸了會帶來好運。

《社群網戰》裡哈佛新生們,為了加入鳳凰最後俱樂部(The Phoenix-SK Club),得受學長雪地拷問,背誦哈佛雕像三大謊言。第一,哈佛創立於1636年,原名「新學院」(New College),並非雕像底座寫的1638年;第二,約翰.哈佛並非創立者,他是首位資助者,死後捐出個人藏書與一半遺產,學校便以其名更名為哈佛學院;第三,這雕像根本不是哈佛本人,銅像塑於1884年,沒人知道哈佛長怎樣,聽說這只是某位帥哥學生的相貌而已。哈佛大學的校訓是「真理」(Veritas),但謊言似乎也有存在的必要。

之前網路流傳一張照片「凌晨4點鐘的哈佛大學圖書館」,自修室擠滿學生挑燈夜戰,還搭配牆上「此刻打盹,你將做夢;而此刻學習,你將圓夢」等二十條激勵格言。繞過大學廳,終於來到這個「說明哈佛人之所以成功」的所在。溫德納紀念圖書館(Widener Memorial Library)並不對外開放,除非有教職員同行。拜留學生L所賜,隨她一同進入圖書館,站在穿堂,挑高廳堂與大理石磚樓梯就在眼前,往前走是寬敞的學生自修室,每人桌上一盞綠罩燈十分高雅。

L領我到紀念廳,哈佛畢業生溫德納的畫像掛在爐壁中央,1912年他罹難於鐵達尼號時才二十八歲。之後,他母親貢獻三百五十萬美金建造這間圖書館,紀念廳收藏的是當初捐出的三千多本藏書。從三千多累積到三百萬本,哈佛大學沒想到圖書收藏量會增加那麼快,但當初已與溫德納家族約定,不可改建地表上的三樓建築物,為了容納更多書籍,只好往下發展。現在溫德納紀念圖書館地下共有七層。L告訴我,地下樓層很大,有時黑漆漆的,找本書都挺恐怖的。

溫德圖書館對面是哈佛紀念教堂,夜裡明亮的純白紀念尖塔,是電影中祖克柏被艾莉卡甩掉後跑回宿舍時,不斷出現的建築物。哈佛校園基本上不開放給電影電視拍攝,但這尖塔特別搶眼,出現在許多電影中,標誌哈佛校園。哈佛的創立與宗教有很大的關係,經過不同經營者和校長,教育方針才漸漸與基督教義分開。現在紀念教堂除了供人禮拜,裡頭兩面大牆記著犧牲於兩次世界大戰、韓戰等重要戰爭的校友。

聽L說著申請哈佛所需的高條件,我想起《心靈捕手》的麥特.戴蒙,一個清潔小子能解高難度數學題,還對著教授大喊你知道這對我有多簡單嗎?那時只覺得波士頓劍橋一帶,或許隨便出沒的都是天才。離開校園,L帶我走逛哈佛周邊街道。我們經過祖克柏打過工的比薩店Pinocchio,現在牆上還掛著他的照片;也到學生常去的優格冰店Berry Line,冬天來訪還有空位,L說,夏天時不是這樣的,排隊的人潮常滿到街上。

與L告別,到一家咖啡店取暖,隔壁男子見我背相機,問我是不是來拍歐巴馬的,我很驚訝,他說歐巴馬在前面的查理斯飯店(The Charles Hotel)參加民主黨全國委員會活動(Democratic National Committee),他也想拍照,但是不知為何iPhone突然壞了,他懷疑是情治單位搞的鬼。

美國總統歐巴馬近在咫尺,怎能錯過!喝完咖啡馬上衝出去,但飯店附近大街全被封了,欄杆將人隔得遠遠。最靠近飯店一區聚集抗議人潮聲援烏克蘭,人群高舉烏克蘭藍黃國旗,還把普丁畫成希特勒。站了一會兒,天氣實在太冷,沒等到歐巴馬,我往封鎖的甘迺迪街走去,幾個美國警察見我踏在馬路分隔線上,沒表示什麼又回頭聊天。

晚餐到哈佛廣場的Bartley’s Burger,見到菜單上的The Barack Obama立即點了。下午沒見著畢業於哈佛的歐巴馬,至少也要在哈佛名店「嘗到」歐巴馬。這家漢堡店展露美國人的戲謔風格,漢堡名稱多為知名人士或物品,菜單上除了介紹配料,還順道做雙關語評論:歐巴馬漢堡評語是無趣嘮叨 (keeps droning on),「碧昂絲漢堡」則是美味夠辣(deliciously hot)。

還好菲達(Feta)羊起司漢堡搭配萵苣、番茄和紅洋蔥沙拉不算太無趣,鹹澀漢堡口感或許是美國人對歐巴馬的想像滋味。這裡的炸洋蔥圈也是名品,乾酥中帶著濕軟。這家店有趣的不只是菜單,牆上掛滿了與哈佛及漢堡有關的標語、牌子與海報,色彩鮮豔又熱鬧,最重要的應該是吊在櫃檯上紅色大布條,上面寫著:「華爾街日報票選我們為美國最好的漢堡之一」。

吃完漢堡回到校園散步,夜裡的哈佛橘黃路燈一片柔和。路上仍有許多學生穿梭,心想哈佛學生還真的那麼認真,想上網找出那張有名的自修照,卻意外讀到哈佛學生出面戳破那照片格言全是假,說著哈佛學生才不會這樣死讀書。走過約翰.哈佛的銅像,那腳尖在燈下依舊金黃,我想什麼都可以是假的,但是大家總相信哈佛,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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