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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
進入愛情紀實錄》這一次，我不得不鬆手
◎小晴
「如果，命運注定讓我倆相遇。那麼，能不能請你不要輕易鬆手？」這是十年前，你對我說的話。
十年前，我倆在校園裡第一次見面。那時，你是高一新生；而我，是大學剛畢業的菜鳥老師，年齡僅只八歲的差距。第一眼見到你，只覺得你不同於一般國中剛畢業的毛頭小子。談吐落落大方，做事成熟穩重。深入了解之後，才知道你在父母的訓練下，國中即已遠離故鄉，獨自一人生活。
對班上的學生而言，我不像老師，反倒像個大姊姊。學業上，我努力地教導你們；生活上，我用心地關懷。來自各地的同學，不論是住宿生活的調適，課業壓力的排解，人際互動的引導，甚至與父母親情的調和，都是我的工作。詩歌吟誦比賽、英文話劇比賽、運動會啦啦隊入場、班級歌唱比賽，我們分享了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我們共享了生命中的喜怒哀樂。你曾對我說：「老師，我們對妳而言，一定很重要吧！」是啊，你們是我第一批學生，我用盡一切對待。
班上大大小小的事，你總是搶著為我分憂解勞。不論是打掃、跑腿等勞動性事務，或是競賽、班遊等班級性活動，甚或同學之間的紛爭，都在你包辦的範疇。你說：「交給我吧！我會為妳打理好一切。」我笑笑地看著你，感謝老天賜給我這麼一位優秀的學生。
日子寧靜而美好地過了三年，畢業典禮那一天，滿懷不捨，送你們出校園。就在畢業典禮結束後，你約我出去，明亮而堅定的眼神，令我感到不安。果然，你拉著我的手說：「老師，我畢業了，也成年了。我喜歡妳很久很久，從第一眼見到妳的那一刻，我就一直等待今日的到來。請妳做我的女朋友吧。」我雖然驚訝，但卻不感到意外。因為，早不知在哪一刻起，你的身影已印在我腦海裡，無法抹去。
就這樣，我們展開一北一南的遠距離姊弟戀。你在北部就學，我在南部任教，每個週末，你必定搭車南下，我倆騎著摩托車，穿梭在大街小巷間。我們品嘗小吃，欣賞電影，走訪每一條街角巷道，用歡笑串起單純的戀情。三年後，我們更加認定彼此，也開始認真規劃未來。你打算畢業後先服兵役，再找份工作，接下來便是共組家庭。我天真地以為，世界會為我倆旋轉，美好會一直持續下去。
當我倆向雙方家長揭露戀情的那一天起，壓力排山倒海而來。爸媽激烈地反對，「不行就是不行，沒有任何理由，一切都不准提。」你的父母沒有說些什麼，只在我到訪時，冷漠地不發一語。我倆都不懂，為何這段戀情不被允許？就在你大學畢業服完兵役後，毫無預警的，你消失了，未留下隻字片語，消失在我的生命裡。我崩潰痛哭，我疑惑不解，我痴痴等候。
一年後，我絕望了。或許這段戀情的確是脆弱的，是不堪一擊的，是承受不了壓力的。在時間的催促下，我接受父母安排的相親，和一位老實平凡的男人，走上婚姻這條路。婚後生了兩個小孩，日子雖平淡卻也安穩。卻沒料到，在多年後的這一天，老天爺開玩笑似地讓我倆重逢。
在百貨公司的地下街一角，我一眼就認出你，你還是和記憶中一樣，陽光、英挺、穩重，我卻已不同以往，是人妻更是人母。其實，早在facebook上，透過當年任教學生的轉述，我拼湊出故事的過往。我的父母私下約你碰面，要求你退役後做出一番成績，才可談感情。執著好勝的你一口答應，卻沒料到一場車禍奪去你的行動能力，你不想讓我的父母找到反對的理由，更不想讓我為難，於是一個人默默承受病痛，堅毅而漫長地展開復健之路。一年後，你終於站起來，也找到穩定的工作，試圖跟我聯絡時才發現，我已不再是多年前那個我。
我默默望著你的背影，還孤獨一人嗎？還記得過往種種嗎？奪眶的淚水滾燙地滑落至胸口，「如果，命運注定讓我倆相遇。那麼，能不能請你不要輕易鬆手？」言猶在耳，但這雙手，無論如何不能再緊握。人生的旅途，我倆注定要分開來走。我不怪你，更不怪命運。因為，最美好的一切，已留在腦海。最幸福的時光，已永遠停留。只是，這一次，我不得不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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