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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光是從我們眼睛出來的 - 吳明益談《浮光》

2014/02/24 06:00

《浮光》。

專訪◎葉佳怡

吳明益。(TEDx Taipei/提供)

從2000年出版《迷蝶誌》開始,吳明益(1971-)就跨入了自然書寫的領域,也開始了一段人文與科學的對話之旅。面對以抒情為主流的台灣散文,他以《迷蝶誌》、《蝶道》、《家離水邊那麼近》三本作品向讀者證明,散文「不抒情也可以動人。」

此外,除了人文與科學之間的跨界,在創作媒介上,吳明益的創作也橫跨了文字與攝影,而所謂的攝影更是囊括了「生態」與「人文」兩個截然不同的分類。以十多年的創作生涯來看,種種嘗試所必須投入的心力著實驚人。「跨界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因為要得到另一個領域的認可。我當時跨到自然的領域,就已備受質疑,近幾年終於得到一些環境團體或喜愛自然的朋友認同。」

不過這次,吳明益沒有停下腳步,再次重拾曾為了專注於生態攝影而權宜捨棄的人文攝影。於是在《浮光》中,讀者除了再次看到吳明益談論生態攝影,同時也看他仔細爬梳了攝影工具的發展史,並進一步以此為基調,延伸探究人文藝術的變奏與唱和。

美學背後的科學基調

「自然是一個非常巨大的領域,就像文學一樣,可以無邊無際,而邊緣一個很重要的元素,就是攝影,從整個歷史上來看,所有博物學家、歷史學者,都跟視覺革命有密不可分的關係,他們為了記錄新物種,一直在做視覺工具的突破。」

「這是做自然觀察過程中會發現到的事。國內沒有在談,國外也很少,原因是,攝影術這件事一直處於兩者之間:科學和藝術本位之間的拉鋸。比較人文的詮釋者,會把攝影放在非常人文本位的位置,桑塔格、柏格等人都是人文本位,但國外有一群人是以非常科學本位的方式去談,也就是硬體的改變。」

於是,許多照片畫面背後蘊藏的不只是藝術美學,而是暗示了科學。比如《浮光》談到19世紀中期的「濕火棉膠法」,雖然讓照片曝光時間加快,但因為拍攝時得用到水,導致那段時期的作品總是靠近各種水域。觀者因此從照片中感受到的不只「水」帶來的詩意,還有「水」在科學技術上的必要性。

「技術的演變才會影響到你觀看自然的方式。比如快門,如果沒有快到一定速度,你根本無法體會鳥類飛行的美學,因為人類在生物當中的視覺快取能力比較弱。」也因為如此,「相機是突破肉體的限制,讓我們得以討論那個原本『看不到』的世界的美學。」

討論倫理之前,先講效果

正如同吳明益談拍攝倫理,也不只是談外在的行為規範,而是更深層的內涵。「之前有人在演講上問:如果我拍的照片沒有專業拍攝好,那為什麼要拍?我的回答是,那張照片對你『有效』最重要。舉例來說,我因為這張照片體認到一個社區運作的方式,我的人格也因此改變,這張照片才對我有效。」

於是,所謂不合倫理的行為,其實正是讓照片對你失去「效果」的行為。「例如,拍照時不能餵食,餵食是挺違反拍照倫理的,但現在大家都這麼做。」面對這種狀況,吳明益認為,沒有人能夠「暴力地」要求他人「不能」這麼做,「不過,我們要告訴他,一旦這麼做,你獲得這張照片的意義就稀薄了,那麼,你還要這張照片嗎?」

如果是拍攝人,對方還能以自主意識反抗,但面對生物,人類畢竟占有相對高的位階。只要利用一些小技巧,例如餵食、膠水沾黏或大頭針固定,你便可以輕易得到一張好照片,但它不促成你對於對象的理解,兩者之間的關係毫無動能可言。

然而,拍攝者與被攝對象之間必須存在這種動能,從古到今的生命才能擁有重量,生態系也才能以正確方式運轉。為了保有這種情懷,吳明益在《浮光》中談到,「而無論拍攝什麼樣的動物,我都會試著在觀景窗裡和牠們眼神接觸,即使是死去的動物亦然。我似乎漸漸被教育了,那樣才會留下一張對我自己或對觀看者而言,有效(effective)的照片。」

書寫做為一份「有效」的事業

同樣地,讓創作不只是一種磨耗,而是可以持續滋養自己與讀者的「有效」寫作,顯然也是吳明益的目標。為了達到此目標,吳明益花了許多時間待在圖書館裡閱讀相關書籍。為了讓寫作脈絡更為精確,他甚至做了中英對照的圖表,只為了在下筆的每一刻都不至於混淆。舉例來說,面對一位攝影師,知其處於隨身相機出現之前或之後的年代,談論的角度便完全不同。

此外,為了讓相關知識更有機地傳遞給讀者,吳明益也把自己寫作過程中參考的書籍資料整理、羅列於書末。其中當然也隱藏了對他有重要啟發的作者,「約翰.柏格的文筆好得驚人,給我的文學性啟發是大的,但他對攝影史的詮釋非常獨斷、跳躍,所以攝影論述方面對我的啟發是小的。論述方面,對我啟發最大的,是Ian Jeffrey寫的《攝影簡史》,這個作者文筆也很好,我書中許多段落的結尾就是模仿他的寫法,算是對他致意。他寫的就是攝影史,不從人文視角切入,對我很有啟發。」

對他而言,一本書就必須如此層層疊疊織就。「藝術這條路是不容許你愛惜自己的身體的。你不可能天生就是個老靈魂。你的才能只能靠睡眠去換取。命運要給你什麼東西,或不給你什麼東西,你都不能掌握,我們能掌握的,就是多讀點書,讀了書之後,思考怎麼讓這些書對自己的人生發揮出效用。」

科學是這個時代最重要的人文

訪談接近尾聲,吳明益表示自己對未來的寫作方向沒有設限。當然,由於曾經就讀傳播系,「影像已經長在我身上了」,所以對任何影像相關的主題都可能有興趣。例如,「所有科幻電影都是自然電影」,都在探討人類過去、現在以及未來對待自然的方式。這當中有科學元素,當然也深蘊人文思想,只要有時間,也會是他有興趣書寫的主題。

不過目前,由於手中進行的小說《單車失竊記》,吳明益沉迷的全是與單車有關的資料。他先是暢談台灣單車與機車政策的相關資料,後來也提到eTag爭議,隨後感歎,「科學是這個時代最重要的人文,」吳明益接著解釋,「文學人很容易一下就談到抽象的概念,例如正義;可是如果不談到實質程序,就談不到正義。」

「eTag是技術的東西,但涉及的是人性問題。全世界的eTag都有保留人工收費道,就是保留一點人性的部分。」另外,「比如代理孕母、基因改造都是科學問題,但也是人文問題。如果我們人文學者不去學習面對、挑戰、質疑,就算覺得科學學者走偏了,我們也無法彼此溝通。」

正如攝影終究不是脫離光學的純粹心靈遊戲,這個時代的人類也無法背離科學。退一步說,人的身體構造之所以作用,就已是科學遊戲,端看我們如何去處理亙古存在的「身」、「心」相對關係,而《浮光》正是一個整合二者關係的切片。如同吳明益在書中借用了哲學家恩培多克勒的比喻,「光是從我們眼睛出來的,流向世界,唯有如此,這一切才是相機所要捕捉的,才是值得捕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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