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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
進入江湖計中計--Part3
■文／野又晴雪
編按：演藝圈裡，爾虞我詐爭取出頭機會的戲碼不只是在電視劇裡上演，真實世界裡的鬥爭更是血淋淋；在戲劇與人生、虛幻與現實之間，一顆銀河新星的誕生，往往代表了更多不為人知的祕密在檯面下翻滾…‥。
「請問你接下來的打算是？」記者爭先恐後的包圍著阿養，這一天，是阿養和九里正式決裂後，第一次召開記者會。
阿養看來心情不錯，大方的對記者透露：「我打算接拍一部偶像劇。」
這話一出，現場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彷彿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一樣都說不出話，只是定定的看著阿養。
「怎麼了？」阿養對眾人的反應也是一愣。看來他不太了解自己以往的形象是多麼的難以跟偶像劇聯想在一起。
總算有個記者先回過神來，忙問道：「是哪一部？跟誰合演？」
眾記者這時才紛紛醒悟，跟著爭先恐後的問起問題來，阿養笑呵呵的繼續接受訪問，同時心裡不禁得意的想，離開了九里，他還是一樣紅，看這些記者爭著要採訪他就可以知道。
他要做出好成績來讓九里後悔，阿養在心裡發誓。
阿養準備要讓九里刮目相看的偶像劇終於上映了，這部戲的收視率和風評，讓原本微笑著打算接受讚美的阿養猶如墜入地獄深淵。
某位名嘴主持人甚至在節目中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阿養演偶像劇？他那種氣質啊，還是只能演馬文才，不能演梁山伯啦！」
由這一句話大概可以看出這部偶像劇的成績，套一句阿養以前戲裡的口頭禪：「一句話，就是死得很難看。」
不過阿養始終堅持，是因為這部戲的行銷廣告做得太差，太多南部的觀眾沒辦法收看到這部戲的關係，才會導致成績一片慘淡。
不論他是心裡真的這麼認為，或者這只是死要面子的場面話，阿養的人氣因為這一部戲的失敗而瞬間開始慘跌是事實。
演藝圈裡，大起大落的藝人不是沒有，但很少像阿養這樣忽然衝得這麼高，又瞬間跌得這麼慘的。
當然阿養不會就此認栽，更何況他一身的債務也還沒還清，必須多接幾部戲來賺錢才行。
在曾老大的建議下，阿養決定這一回要慎選劇本和戲路，這是他唯一東山再起的機會了。
就在九里電視台積極籌拍繼『台灣一把火』之後的年度大戲『台灣落山風』時，阿養也跟某位知名電視節目製作人吳良搭上了線，吳良告訴阿養，他打算拍一部新戲『你兄我弟』來跟九里的『台灣落山風』打對台。
阿養下定決心，摩拳擦掌的進入『你兄我弟』的準備工作，這回是要跟九里，還有阿龍正面對決了，阿養其實有點擔心，因為他的對手，還包括了曾老大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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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吳良帶著阿養和劇本統籌信仔來到T電視台開會，T電視台對『你兄我弟』這檔戲非常重視，包括經理、主任及企劃小偉等人都到了。
「對於劇本大家有什麼看法？」負責寫劇本的信仔有些戰戰兢兢的問，他可不像曾老大那樣可以呼風喚雨，在吳良的手下寫劇本，是沒什麼地位的，只要任何一個高層有些微詞，他就得面臨熬夜改劇本的痛苦，今天所討論的這個劇本，其實已經是經過三、四次大幅修改了。
小偉先說話了：「我覺得劇情很好啊，節奏明快，很有現代感……」他知道經理和主任一定沒把劇本看完，因此搶先發言。
主任點點頭：「我也有一樣的看法。」
經理也點點頭：「那麼我也沒什麼意見，可以開拍了。」
吳良大喜過望：「那太好了，女主角的人選應該也已經沒有問題，很快就可以動工了。」
阿養皺眉頭看看信仔，他一向認為劇情該由編劇全權掌握，就像曾老大那樣，這會兒看到信仔只能對上層的命令唯唯諾諾，實在令他沒什麼信心。不過，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大起大落，他做事說話已經謹慎許多，當下決定不會當場發表對劇本的意見，私下觀察看看再說。
就在會議快結束時，吳良接到一通電話：「喂？……是庭庭啊？什麼事？」
眾人都側耳傾聽，庭庭是不久前敲定要飾演阿養女友的清純派年輕女演員。只見吳良一邊聽著電話，一邊突然臉色一變，脫口而出：「妳不演？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面面相覷，原本敲定要演女主角的庭庭若是不演，將會耽誤開拍的時間。吳良試圖和她進一步溝通：「跟阿養演對手戲是難得的機會耶……妳聽我說，好好，妳先說……嗯嗯，什麼？妳嫌阿養太Local，所以不想跟他演一對？」
吳良說到這裡猛然意會到阿養在場，連忙閉嘴，但已太遲。阿養皺起了眉頭，這一下實在太沒面子了。
吳良連忙拿著電話跑到門外繼續講：「那我叫編劇把接吻和激情戲的部份減少好不好？……還是不要嗎？唉！妳喔……」
會議室裡，除了阿養之外的眾人都是盡強忍不笑，因為吳良雖然跑去門外講電話，但聲音還是大得連會議室裡的任何人都聽得到。
眼看阿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經理連忙打圓場：「沒關係，不用跟庭庭這種不懂事的小女生一般見識，想跟阿養演對手戲的人多的是，我們乾脆找一個身材辣一點的美眉吧，這樣阿養拍戲拍得爽，觀眾也看得爽，不是兩全其美？」
會議室裡都是男人，這樣的話非常容易引起共鳴，眾人都笑了。阿養一方面感激經理替他保留面子，一方面心想，這部戲他得多費點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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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T電視台引薦下，果然找來了另一位身材姣好的女演員媗媗代替庭庭演出阿養的女友，而庭庭則改為飾演阿養的妹妹，戲終於如期開拍。
沒想到才開拍沒多久就出了意外，這天拍攝一場阿養抱著媗媗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戲，結果因為導演一直不滿意，NG太多次，最後使得阿養一個不慎從樓梯上摔下來，在手臂上劃開了一條傷口。
這天晚上，導演來向阿養賠罪，沒想到阿養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不用太在意。」
導演有些訝異，事實上，那場戲要不是他太吹毛求疵，也不會害阿養受傷，他實在沒料到阿養這麼好說話。
「事實上，」阿養得意的看看自己手上的傷口：「我正愁沒話題可以炒新聞呢！九里的『台灣落山風』已經先上檔了，我現在受這個傷，正好可以讓觀眾注意到我，同時也順便打個廣告，以我阿養為男主角的戲『你兄我弟』就快上檔了。」
「原來如此，」導演鬆了口氣：「難怪你今天還特地抽時間讓記者訪問，不過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感到很抱歉，我以後不會太吹毛求疵了。」
阿養略一想，笑道：「你真的對我感到很抱歉？」
導演一愣：「對啊！」
阿養點點頭：「那這樣吧，我給你一個補償我的機會。」
導演還是不太懂：「我該怎麼做？」
阿養拿出劇本翻開到某一頁遞給導演：「明天要拍的這場戲，請你儘量吹毛求疵，儘量NG，多拍幾次沒關係，最好明天一整天，只拍這場戲。」
導演疑惑的看了劇本一眼，立即恍然大悟。原來明天要拍的這場戲，是阿養跟媗媗的激情床戲。
「你懂了嗎？」
導演點點頭，他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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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的攝影棚拍攝現場，聚集了不少媒體記者。大概現場的所有男人，此刻都非常羡慕阿養。
這場激情床戲，阿養先和媗媗擁吻，然後兩人擁抱著倒在床上，媗媗褪去外衣，跨坐在阿養身上，兩人的身體交纏，以一種極度引人遐想的姿態和節奏，不停的搖擺、磨磳。
導演比昨天更加嚴厲要求，重來了一遍又一遍。媗媗非常敬業，配合著導演的要求一再重來。她光是跨坐在阿養身上擺動身體，前前後後就不知道花了幾個小時。而這一天果然只拍完了這場床戲。
這場床戲隔天被新聞大幅報導，所佔的篇幅甚至高過了『台灣落山風』的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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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老大放下報紙，嘴角露出微笑。
一旁的阿龍忍不住開口：「開始炒新聞了，他這檔戲好像來勢洶洶。」
「嗯，跟他拍床戲的這個女的，身材還不錯，不過說到聲勢嘛，我看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曾老大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怎麼說？」阿龍對他的自信感到奇怪。
「這個嘛……」曾老大略一想，笑道：「等記者來了，我再講。」
「記者？」
「如果我沒猜錯，很快就會有人來訪問我們了。」
曾老大這話才剛說完，就看到助理匆匆忙忙的跑進編劇室：「曾老大、龍哥，外面有幾個記者想訪問你們。」
「叫他們進來吧。」曾老大命令著。
助理領命出去，阿龍看著曾老大，著實佩服他的神機妙算。
「你怎麼猜到的？」
「很簡單，」曾老大得意的笑笑：「這些做記者的，一定嗅得到我們跟阿養之間的這種緊張關係，這是他們炒新聞的大好機會，哪有不來訪問的道理？」
「原來如此。」
一會兒記者進來了，當被問到對阿養的新戲『你兄我弟』有什麼看法時，曾老大一拍胸脯，以一種非常專業的口吻侃侃而談：「外表看起來，阿養演的那個角色好像很不錯，但是實際上，我覺得『你兄我弟』的編劇完全沒有讓阿養發揮到他的優點。」
記者好奇的問：「怎麼說呢？」
「很簡單，」曾老大分析著：「以阿養的戲路來看，他所擅長的，是用對白嗆聲來堆出角色的氣勢，如今在『你兄我弟』這劇裡，編劇卻放棄了阿養最大的優點，反而讓他變成一個沉默寡言的角色，這樣太浪費阿養的才能了！」
「最後一個問題，」有個記者問：「您並不是『你兄我弟』的編劇，怎麼好像對該劇的劇情瞭若指掌呢？」
「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曾老大呵呵一笑：「阿養和我是鄰居，又是好朋友，哥爸妻夫的劇本，他早就拿來向我請教過了，這就是我的結論。」
訪問結束，隔天，新聞又開始大幅報導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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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這是怎麼回事？」吳良氣沖沖的跑到拍攝現場找阿養，手中拿著報紙：「你怎麼可以把我們的劇本拿給對手看？」
阿養面對製作人的詢問，好整以暇，該怎麼回答，曾老大早就告訴過他了。
「吳製作，你摸著良心老實說，」阿養說：「我們的編劇，跟曾老大比起來，誰比較厲害？」
「這個嘛……曾老大已成名多年，當然比較厲害。」
「那不就對了，我跟他是好朋友，請他指點一下我們的劇本有什麼缺失，這樣不是很好嗎？你知道請他指導劇本要花多少錢嗎？他這次可是免費幫我看的喔！」
「喔？原來如此……」
如同曾老大預料的，吳良很快被說服，不只怒氣全消，而且還興高采烈的跟T電視台高層複述了這番話，大家都非常高興，唯有編劇統籌信仔苦著一張臉。
看來這次，劇本又是改寫定了。信仔嘆了口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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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龍看著報紙，心中百思不解，最後終於決定向曾老大問個明白。
曾老大看到阿龍擺出招牌的酸梅臉走進編劇室，立刻猜到他的來意，淡淡的問道：「你是不是要來問我，為什麼要幫助敵人？」
「沒錯，」阿龍有些忿忿然的：「就算你跟阿養私交不錯，但你要搞清楚，他們這檔戲收視率要是好起來，我們會怎麼樣？」
曾老大微微一笑：「那也要他們收視率好的起來才行。」
阿龍一愣：「你不是給了他們建議嗎？」
「你沒有看過阿養拿來的劇本吧？」曾老大指指桌上一疊劇本：「我看完了，他們的風格雖然跟我們不同，但是有他們自己的吸引力，跟你說句實話，若是他們照這個風格走下去，收視率不見得會輸我們。」
「什麼！」阿龍大感驚訝。
「所以啦，」曾老大得意的續道：「現在我說了那番話之後，他們的高層肯定已經下令叫編劇照我說的話去改，這麼一來他們就不得不放棄自己的風格，被我牽著鼻子走了。哼哼！跟我走一樣的路線，想贏我是不可能的。」
阿龍聽完這席話，不禁佩服的五體投地，暗想：「曾老大果然是狠角色，講鬥爭，沒人鬥得過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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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番修改劇本、重拍的兵荒馬亂之後，『你兄我弟』終於在T電視台的八點檔開始播映了。
然而它第一個星期的收視率，還不到『台灣落山風』的一半。
這部戲就這樣失敗了嗎？當所有人都這樣想時，卻沒人注意到，T電視台的內部，有一股力量正在悄悄的運作，『你兄我弟』的重頭戲，還在後頭。
（五之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