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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我的弟弟不是怪物 - 廖瞇談《滌這個不正常的人》

2020/05/11 05:30

作家廖瞇。 (廖瞇/提供)

專訪◎楊隸亞

新作《滌這個不正常的人》。 (廖瞇/提供)

廖瞇(1977-)以《滌這個不正常的人》拿下第二十屆台北文學獎年金得主,此書直接叩問當今社會焦點:「繭居族」。2015年,廖瞇曾於詩集《沒用的東西》中提問:「寫詩有用嗎?什麼是有用什麼又是沒有用呢?」五年後,她在《滌這個不正常的人》,呈現「繭居族」弟弟的故事,再度對世界拋出質疑:「什麼是正常?什麼又是正確?不正常就是不正確嗎?」

當社會新聞主題變成文學創作主題,這一道透過書寫撕開家族隱私的手勢,彷彿也是一次破繭的挑戰。盧郁佳如此形容《滌這個不正常的人》這本書:「這或許是張愛玲散文〈私語〉以來最冒犯的家庭書寫了。」同時也在書序中提及2019年轟動日本的二則繭居族殺人案,分別是神奈川的中年男子隨機殺人,以及東京農林水產省前事務次官刺死兒子事件。這兩則案件的共同點都指向不出門、沒有工作、長期居住在家由父母負責三餐伙食以及生活費的中年「繭居」男子。然而,《滌這個不正常的人》觸碰繭居族議題,並不以旁觀者的角色進行觀察描寫,廖瞇選擇比小說更赤裸的散文文體,直接投身事件中心,與媽媽、爸爸、弟弟展開生命對話。

我的弟弟是繭居男

最初申請文學寫作年金時,廖瞇在計畫裡已透露對滌的觀察,「我媽對我弟,已經從原本會要求他找工作,到現在只求他在家時不要大吼大叫。我爸則是不想關心也無從關心。而我,每幾個月回老家一次,一次兩、三天,無法久留。有時能跟滌說上話,有時沒有機會。」

展開創作故事,她便為書中的弟弟取了一個代號,叫「滌」。廖瞇寫著:「一直叫他弟弟,我覺得很怪,聽起來好小,但他一點都不小,他已經三十七歲了。所以我用『滌』來代稱這個弟弟,我都叫他『ㄉㄧˊ』,不是弟弟的意思,只是一個發音。還有因為他怕髒,他覺得這個世界很髒。」

一百七十幾公分卻只有五十公斤出頭,身形極瘦的滌,究竟是從哪一天開始,變成無業在家、拒絕與人對話、恐懼他人觸碰自己身體的繭居族呢?廖瞇認為,內在分界點很難知道,主要是畢業後當兵,極度不適應,想盡辦法退役。退役後找的工作都做不長久,他做過餐飲業,也嘗試做過寵物美容,但最多也僅僅撐到一個月吧。

書裡,滌在家除了喝茶飲酒,還懂操作股票買賣交易,據說十次交易內有高達七次成功賺錢。只是,失敗的三次往往賠得比前面更多,也把母親借給他的錢輸掉了。每有不順心的事情發生,例如股票出狀況,資金有問題,或家人吃飯、走路、開門、關門的「動靜」,都會嚴重干擾滌的思緒與心情。「弟弟很討厭聽到噪音,所以他會往他的耳朵裡面塞沾水的衛生紙,而且愈塞愈進去,拉出來通常是一整條長長黃黃的。這些發生在他身上的細節,如果我不跟他說話也許永遠不會知道。」廖瞇說。如果耳朵感染發炎怎麼辦?例如中耳炎之類的。廖瞇表示,滌的反應也很微妙。他認為假如真的耳朵出問題也許會去看醫生,但也許病了也好,就不用再聽到世界的聲音了。

用散文 正面對決

廖瞇曾於2015年出版過詩集《沒用的東西》,但面對出版發表,她始終不是積極的寫作者,「我寫的東西有必要浪費紙張去印刷出版嗎?之前出書跑了很多獨立書店,我都把這些見面活動當成議題的分享會,例如土地、動物生命等議題,進一步從分享過程跟讀者建立讀詩的想法,寫《滌》書的狀態也是一樣,不是因為要出版而去創作。」

對多數創作者來說,小說文體中的虛構性彷彿是一層保護罩。面對質疑、不安甚至不願回應的時刻,還可以躲回文章後面,丟下一句:這是小說。

廖瞇在此書的創作初期,仍徘徊在散文體與小說體之間搖擺不定。本次採訪過程,她卻已能直接回應:這是散文。

「這是我第一部長篇散文,一開始不太清楚到底該寫成小說或散文。如果選擇小說,可能會把它處理成一個虛構的故事,但我是因為弟弟的關係才寫的,就算是寫成虛構的故事,還是有一個真實的原型存在。後來,我決定『不要藏起來』。包括書裡面很多弟弟的自言自語,腦袋裡面思考的東西,如果有人認為這是小說,好像也沒有不可以,但是如果有人問我:《滌這個不正常的人》是小說還是散文?我會說這是散文。」廖瞇明確回應。

透過創作實驗 展開生命對話

《滌這個不正常的人》一書使用特殊的實驗寫作,書裡的廖瞇每當累積了一部分關於滌、關於母親的描寫,便會拿給母親看,甚至把母親閱讀後的反應、回饋、情緒一併寫進此書。現實世界的母親便以這種方式「參與」、「出演」廖瞇的書寫創作,也打開家人之間從未經歷的對話空間,宛如一場紙上的紀錄片電影。

廖瞇說,「創作過程,我發現媽媽是一個可以對話的人。我把描寫她的部分拿給她看。媽媽讀完之後說,那不是她自己。如果沒有我寫、她讀這個雙向互動過程,我不曉得原來對她的認識,可能某些部分只有我看到。」書中還提到廖瞇把《我和我的T媽媽》故事分享給母親。母親的反應是,「可是,我不喜歡這些事被公開……我沒辦法像你給我看的那個什麼我的T媽媽一樣,我沒辦法那麼豁達。」

面對母親的猶豫,廖瞇的反應是:「我覺得我媽很誠實。很多事情的『有沒有用』,不能只看當下。當下她沒有答應,但是一年後她答應了。T媽媽有沒有影響到她?很難說。我只能說,去說、去寫、去做某件事,我們無法用有沒有用來衡量,因為許多事都是交互作用,人與事都不是獨立存在。」

訪談尾聲,問廖瞇期待本書與哪些讀者對話?她給了比原先預期更長的答案,「無法與家人對話的人,無法與立場不同的人對話的人,不想對話的人,害怕對話的人,不諒解父母的人、不諒解自己的人、家裡有可能像滌這樣的人,以及認為寫作要寫成某種樣子的人。」廖瞇的答案,讓我耳邊再度響起書裡那句簡短卻警覺的提問:「什麼是正常?什麼又是正確?不正常就是不正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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