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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羞恥讓我成為搞笑藝人 - 顏訥談《幽魂訥訥》

2018/01/07 06:00

作家顏訥。(潘少棠╱攝影)

專訪◎董柏廷

新作《幽魂訥訥》。(潘少棠╱攝影)

不偏不倚入座,顏訥(1985-)像個剛進新教室的轉學生,機警取出筆電,把事先擬好的筆記點開,準備見招拆招回答,卻還是不小心碰倒了桌上水杯,「啊——我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衰人、也就是傳說中的人間凶器嗯呵呵呵……」笑意貼著災難漫開,傾出來的不只杯中液體,還有她為轉換尷尬而生的幽默感。

笑以前已經哭過了

散文集《幽魂訥訥》分為五輯,面向多元,無論寫旅遊、成長經驗,異鄉人生活、社會關懷、時事關注,抑或是側漏的經血、疑似遭遇靈異事件、參觀蒐奇博覽會的記憶等,總有一枚詼諧的身影在字裡行間閃現,顏訥的戲癮不時發作,洩露綜藝體質,卻也懂得適度調配聰明與拙態比例,「人生真的經常卡在尷尬裡,後來,我學會選用好笑的方式重述羞恥的事件,才有辦法從那樣的情境脫離。」

但她並非一開始就懂得幽默,「搞笑其實是一種不得不。」

負面情緒不因不說而減量,許多話只說給自己聽,直到郵筒被咆哮信塞滿,渴望一個理解自己的地址,「有一陣子狀況不好,在混亂的當下,寫了一篇緊貼住憂鬱的散文。拿給爸爸和時雍看,他們都勸我擱置,不要急著發表。我有點生氣,好不容易把痛苦說出來,為什麼不能公開?但好久以後回頭看,才明白人被困在痛苦當中,靠痛苦太近,並不是描述痛苦的好位置。前陣子看到蘿瑞.安德森(Laurie Anderson)的訪談,她的恩師說過:去練習『感覺悲傷』但並不『處於悲傷』。我用喜劇手法寫悲劇,練習區分兩者的差別,當你能笑著說痛,代表你跟痛苦之間已經產生時差,而這種時差營造出的喜劇效果,也許更貼近悲劇核心。」她摸索、她轉換,讓張牙舞爪的「吶」蛻轉為絃絃掩抑的「訥」,以一種看似離題的方式,迂迴地談心底的不爽、怨憤、傷痕、憂鬱與成長痛,即使跌倒,也是自己先笑出聲。

沒有人可以獨自生活

書名諧音自泰國鬼妻傳說——懷有身孕的娜娜和丈夫新婚不久,丈夫卻被徵召從軍,等不及丈夫回家,娜娜卻難產而死,因深愛丈夫,娜娜靈魂回鄉等待戰爭結束,假裝自己還活著,與丈夫如常生活,把那些知道她祕密的人暗中滅口,「被愛與憂傷困住,到死都不可能自由,想要變成人但沒有辦法成真的尷尬感,努力假裝卻又被識破,是使我最感到恐怖的部分。現實中活著的人,也經常困在這種『不上不下』、『卡在一半』的狀態。」笑鬧過後,顏訥將自己翻開,轉趨冷靜理性,維持安全距離揭露自己,她在城市邊上租賃頂樓加蓋屋,與形色人物交織生活,觀察社會,閱讀時事,尋思自己與他者,或與社會之間的關聯性,一遍遍整理、介入,眼光瞄準畸零者如何存活的狀態,如被丈夫背叛幾近癲狂在公車上抓著陌生人潑罵的婦女、交給她人類將亡的祕密的女子、被火焚燒過的古蹟,以及賃居頂樓加蓋屋的自己,無論人或物都具現違建以上,廢墟未滿的零餘感,「我有一相情願的想像,以為大家跟我一樣是『透明人』,容易尷尬,容易被丟棄。」

「透明人」的想像非空穴來風,「小時候媽媽偷偷幫我報名夏令營,其他人都是兩兩成雙跟朋友參加,只有我是一個人。有一次營隊出遊,我蹲在路邊看瓢蟲,一抬頭,全部人都不見了,連隊輔也把我忘記。最後是自己摸到路回去,大家都玩得很開心,沒人發現我消失了一陣子。」

然而衝擊沒有結束,「晚上我被分配到其他組的寢室,我又落單了。小隊輔希望大家節省時間,兩、三個人一起洗澡,我被迫跟別人共浴,一開始抵死不從,直到值星官把我抓到外面深談,說自己當兵的時候幾十個人一起洗澡都沒問題,團體生活就是這樣,『沒有人可以獨自生活!』我帶著這句話,回去洗了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場澡。」

每個人都有傷害別人的能力

自我意志被剝奪、說不出口的反抗、被孤立的恐懼,影響著小顏訥,在〈葛瑞拉〉裡,與「我」同為轉學生的「葛瑞拉」,是進入固有團體的異己,但「我」因為害怕再次孤獨,對當時被笑稱胖子、娘娘腔的葛瑞拉做出可怖的行動,她坦誠寫出來時諸多掙扎,但還是批判、分析當時自己的「兒童之惡」,「小孩的惡意很難寫,因為道德感尚未完全建立,無法理解要滿足自己的欲望有時建立在取消、踐踏他人的欲望之上,長大後才知道群體生活的基礎是自制。當時,欺負同學的我,其實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麼那樣做,唯一念頭是:『這樣我就可以跟大家當好朋友了。』」她揭露惡行,並引以為惕,「每個人都有傷害別人的能力,因此任何時候都要更加謹慎小心。」甚至提醒自己不要成為傷害他者的人,也更懂在判斷之前先思索,「寫作時,要論定一個人,我會試著將『人物設定』的各種背景補滿,是什麼讓他在一連串的決定後變成現在的樣子?再將之放回社會網絡中,就較能理解為何人在某些時刻會做出奇怪而可怖的決定。」

發言容易溝通困難的網路時代

首次出書,顏訥不諱言對於自己的寫作能力尚處不確定階段,還在等待回音,但提到喜歡的散文,馬上交出答案:「我羨慕自己怎麼模仿也寫不出來的散文風格。如畢飛宇、王盛弘、王定國,能用簡練的語言描述人之複雜;或者,黃麗群、言叔夏、張亦絢、江鵝有獨特的腔口,掩飾不了的聰明感,以及將世情看得透澈的冷淡,真的好喜歡被他們文字鞭打的感覺啊——我就是個『抖M』。」抖M不只愛他人的鞭打,自己也遂行虐待,她承認與陳栢青跟李屏瑤三人「作家事臉書粉絲團」開直播節目,是讓容易焦慮的自己更為焦慮的挑戰,「弔詭的是,網路讓發言更容易,對話與溝通卻更困難。這是一個認識、描述世界的媒材多到不可想像的時代,閱讀只是其中一個選項。我們試著找新的溝通方法,了解大家為什麼想看書或為什麼不想看書,有沒有新的說書的方法與新型態的讀者對話?處在這個前所未見的轉折不全然是壞事,或許是寫作與閱讀重新被發明的好時機。」理一理、順一順、再往前推一推,她繼續尋找迎擊不安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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