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洛杉磯傳真】王丹／川普現象的背後

◎王丹

11月即將進行的美國總統大選舉世關注。這不僅是因為美國的大國地位，也是因為，今年的美國總統大選，跳出來一匹黑馬。他，就是川普。

川普對於美國人來說並不陌生，他在過去就是一個爭議性很大的人物，喜歡亂講話，毫不掩飾自己的無知與粗魯，更喜歡炫耀財富帶給他的物質享受。在美國這樣一個講究「政治正確」的社會中，川普簡直就是「政治不正確」的活標本，基本上是精英階層拿來譏笑的工具。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居然跳出來參加共和黨的總統候選人初選，而且在幾乎共和黨全黨竭力阻攔之下，在發表了無數令人瞠目結舌，引起輿論譁然的荒謬言論之後，一路過關斬將，逼退了所有的黨內對手，幾乎篤定可以代表共和黨競選總統了。對於很多人，包括我來說，恐怕只能用「傻眼」兩個字來形容。我們就這樣眼看著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政治，真的是沒有任何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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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驚嚇之餘，冷靜想想，川普的崛起其實也是符合美國現狀的。首先，初選一開始，共和黨高層根本沒有把川普放在眼裡，認為他就是個笑話，所以沒有早一點整合反對力量，才讓川普趁虛而入。這其實反映了以共和黨高層為代表的美國部分精英階層，與草根階層，與黨內的普通黨員和大量的基層支持者之間，已經出現了斷裂現象。這些高層脫離現實，根本不知道普通人民的情緒，而滿足於華盛頓特區的政治遊戲中。

其次，川普能夠崛起，眾所周知，背後體現的，不是對他的支持，而是美國普通民眾對精英階層的不滿。而這個不滿，主要是來自全球化的結果，並沒給美國人帶來經濟繁榮和普遍富裕，相反，新的自由貿易帶來不公平的分配原則，使得美國社會的分配不正義問題日益嚴重。「占領華爾街」運動其實已經敲響了警鐘，但是顯然，華盛頓的人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這個問題的本質，是美國人對資本主義制度自身的信心，產生了動搖。他們希望看到新的體制，新的政策，而川普做為一個政治上的「新人」，幫助很多美國普通人宣洩了心中的不滿。

其實民主黨那邊，也有同樣的狀況。雖然希拉蕊有驚無險，應當可以出線，代表民主黨競選，但是她的主要對手桑德斯的表現可圈可點，出人意料，背後的原因，也是人民的不滿。裘蒂斯（John Judis）和泰謝拉（Ruy Teixeria）在2002年出版的《崛起中的民主黨多數》（The Emerging Democratic Majority）一書中預測，由於組成民主黨的幾大人口族群（包括年輕人，少數族裔，與白人單身女性）在整體選民中所占百分比都在不斷增加，反之共和黨的主力人口族群（已婚白人和老人）則漸趨式微，民主黨將在全國選舉中占有優勢。不過，民主黨的新一代更贊成積極、主動干預的政府，更左傾。桑德斯的崛起，正好印證了這樣的預測。想一想，當年歐巴馬兩度競選總統，共和黨對他的攻擊，最毒辣的就是說他是「社會主義者」。而如今，桑德斯公開宣稱自己是「民主社會主義者」，卻並未成為被攻擊的根據，反而成了他的金字招牌。「左傾」當道，一定是因為社會不公的嚴重，而這就是川普和桑德斯雙雙崛起的原因。

美國人民對現行制度的不滿，導致了川普這樣的人都可以上位，這恐怕說明，美國社會面臨著前所未有的重大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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