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湖南蟲／靜電

◎湖南蟲

我不是一個容易被電到的人。冬天乾燥，脫下穿了一天的毛衣，也能聽見電流解散的聲音，像帶了紀念品回家。聽朋友說，有時能量會強大到迸出電光，一次刻意關燈，毛衣在暗中像一尾蛇被我甩開，依舊碎嘴抱怨，但還是沒有亮牙咬人。

說起來靜電這名詞，真是言過其實，又吵又沒攻擊力，真正的電才不是這種虛張聲勢的傢伙。小時候看插座很神祕，能讓風扇轉，能讓磁爐燙，忍不住拿螺絲起子去戳，結果就是被電修理了。太不舒服的一種感受，非關任何痛覺，純粹身體瞬間被灌滿異質而本能全面遭抵制的壓倒性麻痺，短短一秒，令人覺得之後搞到全樓跳電遭到痛打也不是太難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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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還是用來比喻愛情更恰當吧。我是很容易愛上誰的人，好像四十晝夜的大雨降下，就是為了讓我能隨時導電。但電到了，也只是靜靜承受，體內有再多洶湧，都讓自己挪出空間容納，盡量不要濺出去打擾別人。當然，這是很晚很晚才認識的技能，我努力練功，痴痴等待放晴，不想再聽到天空傳來雷聲叫我去愛誰了。

前陣子逛超市，推著推車，忽然就被電到了。我在想，人體對電的反應，是否有個自動平衡的機制，讓你在這裡被刺傷，以代替另一處躲過的災厄呢？

靜電這條蛇，咬不到你的心臟，也要讓你受點皮肉傷。我這樣安慰自己，某些努力，是真的生效，把雨雲稍微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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