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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三峽的古廟和大腳丫

2015/08/31 06:00

三峽清水祖師廟。

文.攝影◎吳敏顯

三峽祖師廟一百六十餘根石柱,有五分之一尚未完工。

神采奕奕的古廟

這棵九丁榕號稱「板根之王」,其板根高達一百八十公分。

老與古,通常與舊字攪和一塊兒,可三峽老街和清水祖師廟不但不顯老舊古舊,還精神抖擻,神采奕奕。

台灣有很多廟宇,彼此像比賽輸贏那樣去興建,整修、擴建、重建,皆不惜花大錢鑲金框銀,購買幾百公斤純金打造神像。彷彿只要把廟宇蓋得豪華氣派,神像鑄造得金光閃閃,就愈顯靈聖。

這種風氣,應當與現代人急功近利相關,經辦任何事情率先考量效率速成,很少去講究多琢磨多下點功夫。修路搭橋建屋蓋廟如此,幾乎連文學藝術創作、男女情愛及日常一切,統統如此,少有例外。

常見一般廟宇,不管木雕、石雕、銅雕,無論龍柱、石獅、石鼓、藻井、斗拱、繡球、花籃吊筒,大多用模子翻鑄,並非一刀一鑿仔細雕鏤。

創建於清朝乾隆年間的三峽清水祖師廟──長福巖,在滿清末年被大地震震垮,重建後又遭日本軍隊燒毀。到民國36年始由老畫家李梅樹發起建造,且親自督工進行第三次重建。

這座五門三殿九開間的祖師廟,重建工程迄今已超過一甲子,目前仍持續施工中。單以廊道上設計的一百六十四根石雕柱子為例,就有三十餘根未完成。

在西班牙巴塞隆納的聖家堂,由藝術家高第(Antoni Gaudi i Cornet,1852-1926)設計建造後蓋了一百多年,到今天尚未完工,令世人嘖嘖稱奇。沒想到,我們三峽祖師廟也持續蓋了將近七十年歲月。

廟裡木雕部分,採用檜木和樟木,並以整塊木料或整根原木雕鏤,再貼上金箔;而石雕、銅雕所雕刻的歷史掌故,以及鳥獸蟲魚,則全部出自名家之手。要是肯花時間仔細觀賞,你會看到水裡的章魚、烏賊、青蛙,陸地上的火雞、狼狗、兔子、熊、穿山甲、貓頭鷹……相繼跑來廟裡玩耍,連螃蟹都爬到石柱的礎石上點頭稱「謝」。

許多專家學者參觀祖師廟後,紛紛肯定它是一座陳列雕刻精品的博物館,呈現傳統文化的藝術館,形容它是一座東方藝術殿堂。

很久沒用過雕梁畫棟、金碧輝煌、精雕細琢、鬼斧神工等等辭彙。到了三峽祖師廟,無論站在廟埕遠看,或進入廟裡瞻仰,努力尋思半天,卻始終想不出比這些更簡省、更精準的形容詞。

原始雨林的大腳丫

在三峽南端,有一片廣達十七公頃的自然生態園區,人們叫它大板根。它是全台灣獨特的低海拔亞熱帶原始雨林。

板根本是植物根系分類之一種,如同球根、纏勒根、支持根、氣生根等等。大板根三個字,從字面看帶點土氣,除了明白告知有板根林木生長,久而久之便替代當地地名。

樹木沒讀過書,不曾認識牛頓這號人物,當然不懂得什麼叫地心引力。但它們一旦身處土質淺薄鬆軟的斜坡,或面臨陡峭山溝,為求生存必須設法挺住自己,不能跌倒翻觔斗。自救之道,只能學人們勤練氣功、甩手功、蛤蟆功、蹲馬步,拚老命穩住下盤。於是在樹下形成板根,宛如樹木長了大腳丫,然後拚命伸出腳掌、張開腳趾,與腳下土地拔河。

大板根這片亞熱帶雨林,海拔不到三百公尺,卻住了六百種以上植物,棲息幾千種昆蟲和數不清的鳥類,一年四季熱鬧非凡。雨林中三條環狀步道,路程各有長短,方便遊客挑選。

我和絕大多數遊客一樣,面對植物、鳥類或昆蟲,記憶庫能翻到的檔案,僅剩小學自然課本。像茄冬、筆筒樹、相思仔、樟仔、榕樹、椰子樹等少數經常碰面的老友之外,其他皆歸類於大樹小樹,這棵樹那棵樹,或歪著脖子、彎著腰的樹。對蝴蝶、蜜蜂、飛鳥,也僅止於用其形體模樣和顏色做區隔。

照說應該帶本植物圖鑑,或許讓自己有所長進,好在這回最吸引我的是幾株長著大腳丫的綠巨人。其中有棵九丁榕被稱為「板根之王」,根部隆起突出地面一百八十公分,不輸壯漢身高,任何人緊挨著它就可以躲貓貓。另外,貼著步道讓人得以親近的大腳丫族群,還有大葉楠、幹花榕,同屬大家讚歎的對象。

當我伸長手臂,想偷偷觸摸那筋肉緊繃、長扁細瘦而高聳的腳趾時,抬頭便瞧見枝葉展露笑容。九丁榕甚至模仿我們鄉下老農夫的口氣,告訴我說:「樹頭站得穩,就不怕樹尾做風颱。」

朋友說,九丁榕這麼老了肯定健忘,才樂於成天閉上眼睛,盤坐地上打禪七。可當我舉起相機,設法以各種角度取景時,卻發現它並不老,像極了風韻猶存的貴婦,穿著一襲多縐褶的拖地長裙,正跟隨天籟緩緩地跳著圓舞曲。

雨林裡所有樹葉,逐一化成蝴蝶,不停地拍打翅膀,在空氣中散發清香,鼓盪我心緒。遺憾的是這輩子沒學會跳舞,此刻只能幻想自己變成一隻猴子,用長長的手腳和尾巴,抓住樹林裡纏繞糾結的爬藤,盪過來盪過去。藤蔓愛現愛串門子又愛撩人,頂適合做為表演特技的舞台。

而幻想畢竟不切實際。迎面而來那座吊橋,狹窄老舊,猴子抓住布滿鏽斑的纜繩,才瞧見自己踩踏前進的橋板,僅由兩根細窄橫木捆綁成一組,然後一組一組像整排鞦韆,大約每間隔二十來公分吊掛一組,一路排開前行,迫使你必須邊走邊盯住腳下深深的溪谷。

最可怕的景象,莫過於有些橫木腐朽殘缺,這時再想學猴子攀爬擺盪,為時已晚。左腳跨出右腳跟上,右腳跨出左腳跟上,一步一步輪番跨出去,總算踩到對岸。嘿,原先埋伏在膝蓋裡很長一段時日且動輒搗亂作怪的痠痛,這回果然被驚嚇得不敢露臉。

再定下神,才發覺過橋當時全部噤聲的樹木和蟲鳥,瞬間聚在自己眼前耳畔拍手叫好,傳唱愉悅的笑聲和歌聲。

在收攏四處遊蕩心思那一刻,我不得不思考自己是否只描述了三峽一點皮相呢?它還有老街、老畫家的紀念館、溫泉,藍染、茶園和美食呀!

天氣酷熱,就容我慢慢回頭去想它,慢慢去寫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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