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爾雅四十週年】文學的回聲

◎隱地

四十年前，我怎麼那麼多點子，將一個應當安靜的文學出版社辦得熱熱鬧鬧，出書就出書嘛，怎麼還會想出要每個創作者在書後附上一張寫作年表，就是這張年表的累積，四十年後台灣文學顯得一片豐收；還有為作家拍照，後來許許多多出版社的叢書上都有作家相片，相片中的作家老了，可書上留下了作家青春年代的音容笑貌。

「年度小說選」、「年度詩選」、「年度文學評論」、「作家日記」……一年一本，讓人覺得台灣文壇活力四射，接著「作家極短篇」、「十句話」、「光陰的故事」、「人生船」……文學啊，文學讓我想起一首歌——「一樹桃花千朵紅」，台灣文壇曾經花繁葉茂，重慶南路上有多少學子流連於一家家書店，牯嶺街上也有千萬愛書人在尋寶淘寶希望從書裡找到智慧……從早年的東方、商務、開明、世界、中華、啟明、明華、新學友、文星、文源、文化、源成、金橋、書香林到如今書店剩下十分之一……書店成為稀有產業，罕得再聽到有什麼人要開新書店的計畫，而往昔的千百種文學雜誌，如今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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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文學畢竟是一棵老樹，或許葉落枝衰但根仍在，文學的種子播在許多文學人的心底，不時地，他們仍徘徊在二手書店，也會和七、八文學同好組成讀書會，說著逝去的文學回憶，有些文學好書彷彿消失不見，只要覓得一本，翻讀幾段，所有的記憶立即回來了，文學的回聲，未因書的消隱而靜寂，有時靜寂的力量更大，當喧囂過去，文學在緩慢中走著自己的路，原來靜下心來沉思，靜下心來閱讀，才是文學真正的面貌。

生命是不停地翻牌，繼續往前走，卻也要不時地回頭瞧瞧，我在文學出版的道路上走了四十年，單單爾雅叢書就出版了八百種，四十年後揭曉，當然從未料到居然有一天這些書都會失去家，擺放他們的書店一一收攤，我想著文學的回聲，緩慢的我，此刻或許就是我最好的沉思時刻……我想，只有接納新環境的改變，下一步才能尋得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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