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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業介紹所》酒國歲月

2015/04/12 06:00

◎陳麗珣

我曾在酒店工作過三個月。

是的。就是酒店。然而此酒店非彼酒店,我所工作的酒店是專門收購老酒的店。沒有美女如雲,沒有飲酒作樂,卻必須與酒為伍,因而雖不像多數人所認知的酒店,但根據其營業性質,某程度上那也是一種酒店。

三十年前,白蘭地可是海外歸國必攜的伴手禮,在銷聲匿跡一段時間後,拜懷舊潮之賜,不僅台灣刮起了老酒旋風,沿襲台灣經濟軌跡的對岸,也推波助瀾共創市場。於是在第一家老酒收購生意開鑼後,我那從事洋酒買賣的老闆也順著這股風向,搭上了這波新熱潮。

既然是老酒收購,當然免不了要學習與酒相關的事物。由於酒精濃度越高,越不容易隨著濕度、溫度等變化而蒸發甚至變質,再加上白蘭地因產區及品牌而有不同的接受度,所以除收購酒精濃度40度以上的烈酒外,收購價格亦因產區及品牌而異。

為此,職前訓練就是學習所有關於老酒的知識,而從外觀辯識產區及品項是最基本的,以白蘭地而言,干邑產區較雅馬邑產區受歡迎,因此前者價格高於後者,自不在話下。至於從酒瓶標示到酒的成色等判斷真偽,再從水位決定論價空間等等,更是非學不可。因為若水位過低,不僅賣相差,也會有蒸發過度導致變質的疑慮,所以遇此情形,縱然品項難得一見,也得忍痛割捨,以免因收到變質酒等而衍生糾紛。為了學習這些知識,那陣子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都是盯著老酒照片,拼命背品項及水位表等。訓練雖然辛苦,但也讓我很快就對老酒瞭如指掌,而不致在收購時遭遇太多困難。

開工後,由於老酒收購尚未普及,簡直只能用門可羅雀形容。經過的人多半只敢好奇地站在門外看著店內牆上的老酒照片,然後指指點點地說:「這個,我有。」「啊,那個,好久沒看到了……」就在三三兩兩的低聲討論,偶爾夾雜著懷舊的感嘆或興奮聲中,本店在寒流來襲的一月底結束了營業額為零的第一個月。而獨守店內的我,也在此時學會了與安靜傾聽共處。

之後,正值農曆過年前後,隨著大掃除,逐漸有人拎著從長輩或家中角落整理出來的酒詢價。此時,人間百態才真正開始展現。有人緇銖必較,唯恐吃虧;有人大方乾脆,出價就成交;也有人因為不知如何保存導致未曾開封卻幾已乾涸而惋惜萬分;更有人意不在出讓,只是想找個懂酒的人聊聊酒經;其中甚至有更生人聊著聊著,談起了自己的更生辛酸……雖然生意冷清依舊,但來來去去的人們彷彿也把店裡變成了故事收集地。就在你來我往間,除了我的老酒鑑價功力更上一層樓外,那人間,多少事,似乎也盡付笑談中。

很快地,就在論酒經、聽人生中,我的酒店生活也因為個人因素而隨著離職畫下了句點。如今回想起來,儘管以時薪計算的收入實在不值一哂,但那短短的三個月卻讓我快速學會了酒類知識及人生百態,這可是一輩子不會再有的經驗,的確值得好好記下一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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