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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廿年一覺客庄夢 - 葉國居談《髻鬃花》

2014/06/25 06:00

作家葉國居。(葉國居/提供)

專訪◎黃文鉅

《髻鬃花》。

出身商學院,歷任文化局和稅務局副局長等頭銜,一旦抽離繁忙的公務身分,葉國居(1965-)其實是在各大賽事勢如破竹的書法家和作家(甚至還寫歌詞入圍過金曲獎最佳作詞人)。公務體制的生涯並未讓他變得官僚,談吐自信而不倨傲,舉止斯文謙恭,反倒像個儒雅的學者。游走在各種身分的葉國居,出身新竹縣客家庄,說得一口流利的客家話,訪談間,言及身為客家子弟的驕傲和客語文化的傳承熱情,神采昂揚畢露無遺。

臨摹客庄:挨礱披波,打粄唱歌

綜觀《髻鬃花》,以客家庄的舊常瑣事為經緯,織錦了親情的遞嬗,字裡行間溫情綿綿。客家文學在文學史上的定位始終相對弱勢且低調,較知名者如鍾肇政、吳濁流、愛亞等人,葉國居的《髻鬃花》雖非石破天驚,卻也落落自成一條踵繼前行的脈絡。「髻鬃花」是葉國居的獨創詞,靈感源於母嬤輩在辛勞農/廚事之際,順手將髮絲盤揪於頂而如花蜷開的模樣,那象徵客家婦人永恆付出的愛與汗水,在時光流轉之間,任憑花開花謝紅顏白髮,一概毫無怨言。

葉國居與詩人李進文是逢甲大學的同屆同學,同樣出身商學院,也同樣擁有不遜於文學院背景的文學造詣。因為自幼苦練書法的關係,葉國居對於文字始終異常敏銳。離鄉背景求學,爾後面臨故鄉都更的滄海桑田,內心幾番波動,對於母土始終潛伏幾許矛盾的感慨和懺情。他說,「惦念是一種距離,距離湧生出文學。而真正的藝術存在遙遠的距離。」惦念那些去而不返的記憶和舊居人情,讓他決意提筆描繪書法之外的一系列客庄題材。

對葉國居而言,寫作是一種召喚。《髻鬃花》觸及了父親、母親、祖母等親人,然而著墨甚深者,非父親莫屬。與其說是對那個再也回不去的故土懷抱依依的離情,不如說他對年邁且失落於現代都市迷陣的父親,始終帶有強烈的負咎。幾次返鄉探親,驚覺失聰的父親凝望著無聲電視發愣,那儼然是土地徵收後休耕的老農,舉目茫然頓失依憑的窘態。「父親在等待時間過去,再也不期待花謝花開,生命洩露著淡淡等待時間的憂傷。」後來遷居高樓寓所,父親同樣不得逍遙。葉國居語重心長說道,田地的消弭,情同斷了父親回家的路,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如今父親留下的不是田,是沉默啊。田若不能種了,還能是什麼呢?」

因此,他深有所感寫下了虜獲聯合報大獎的〈螳螂問道〉,將失去故土的父親比擬為迷途受挫的螳螂。不自量力的父親,渴望以他脆弱的螳臂,抵擋沛然莫之能禦的資本潮騷。葉國居從未受過專業的文學訓練,然而寫起文章結構嚴謹,指涉性強烈,尤愛使用動植物做為核心象徵。螳螂,客語讀做「挨礱披波」。有一說法乃其揮舞的動作看似推磨,在客家庶民文化當中甚至流傳「挨礱披波,打粄唱歌」的俗諺,以象徵豐收足食的歡年。葉國居巧妙將父親托寓典故並且奪胎換骨,讀來別開生面。除此,他也將父親和多種客家人在謀生過程中相依為命的動物形象連結,加上對於故鄉的百般情狀寫實,就像是寫給故鄉的情書般動人。

蘇東坡與白遼士的啟示

每個作家心裡都有一個魂牽夢縈的故土,哪怕迢迢路遠也始終念茲在茲,彷彿一落筆的剎那,便能劍及履及溯返原點。鄭清文的舊庄。李昂的鹿港。七等生的通宵海濱。楊牧與陳黎的花蓮。白先勇的台北……葉國居近廿年來的書寫,幾乎圍繞著新竹客庄的日常人事,那些往情舊景,被他寫來總是夢裡不知身是客,充滿了抒情的喟歎。

雖然父親只是個莊稼人,但客家人猶有「晴耕雨讀」的傳統,葉國居自小跟隨父親修習書法,至今已數十載,亦曾一度開班授課。葉國居的書法幾度榮登大獎且獲得國家典藏,預計近年籌畫個人書法展。書法,不只影響葉國居的人生,也影響了他的散文創作。他舉心儀的〈寒食帖〉為例,東坡貶謫黃州第三年所撰,其中不乏冗餘訛字、漏字,但凡瀟灑於偏旁補上,抑或塗銷,東坡性格的天真爛漫浮於紙端,最末尾的留白幾許,更容許了黃庭堅後來的作跋,也顯示東坡的大器,正叩合了東坡所言:「我書意造本無法,點畫信手煩推求。」葉國居則說,「正因為〈寒食帖〉留給別人餘地,才有所謂的相得益彰。」他強調,「文字本身自有說話的能力,所有藝術都是身體的靈動,書法雖然強調線條之美,然而在停進疏緩的靈動過程之中,也能領略人生的節奏。」這樣的節奏轉化成散文創作,讓他時不時能在文章中畫龍點睛,「寫書法的時候,並不能追求每一個字的細節都精采,而是要能恰如其分表現出搶眼的精采。」

而他對故鄉的種種矛盾和懺情,也藉散文創作獲得昇華。他舉白遼士(Hector Louis Berlioz,1803-1869)的〈幻想交響曲〉為例,白遼士單戀女子而後告白未果,只得透過音樂抒發若即若離的惆悵和痛苦。葉國居的客庄書寫,就像是對故鄉及其父母執輩的單向剖白,唯有透過這樣直見性命的方式才得以舒緩內心的愁緒。所以他陸續寫下了〈討土〉、〈禾夕夕〉、〈暗夜挲摩〉、〈動物的證明〉、〈客家菜脯的證明〉等篇章,為的就是向自己證明,走過的歲月如同書法一樣,無論如何起伏跌宕,總得要有適時留白的能力,將來在人生的某個節點,才有回顧的餘裕。

《髻鬃花》對葉國居而言至少有兩項意義,一則翔實臨摹了客庄子弟的家庭浮世繪及其生命軌跡的物換星移;二則傳承了客家庶民文化的勤懇美善精神。他的作品在各大媒體發表乃至出書以降,陸續受到許多熱烈的鼓舞和迴響,也挖掘了在各個城市中默默存在的客家族群。

多方扎根藝術文化與方言創作

值得一提的是,《髻鬃花》收錄三篇客語漢字散文〈寫大字〉、〈賣病〉、〈討地〉,這是葉國居多年學習方言創作的大膽嘗試。客語漢字在工具性方面雖未若閩南語漢字普及,但某些字的典故來歷卻相當有趣。比如「綻剁頭」,通常是父母責罵小孩頑皮至極到十分「欠砍頭」的誇張形容。客家人形容毛毛雨,用「水毛兒」。形容黃昏時分,用「臨暗」。有些用法深具庶民況味,有些卻又典雅詩意。這或許正是方言迷人之處吧。

曾任職文化局的葉國居,對文化藝術的經營有其理念。他說,舉凡音樂,文學,美術,都需要經歷時間的醞釀才能愈陳愈香。行銷文化雖然是一門大課題,然而並不是單靠一時的經費注入或舉辦活動吸引人潮,就能源遠流長,而必須確實地扎根,灌溉,方能蘊育養分,漸漸茁壯結果。方言文化亦是如此,哪怕漸形式微,總要有人願意耕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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