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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除了孫燕姿,他最愛阿嬤和媽媽 - 楊富閔談《解嚴後臺灣囝仔心靈小史》

2013/10/14 06:00

楊富閔及其新作《解嚴後臺灣囝仔心靈小史》兩冊。(周紘立/攝影)

專訪◎周紘立

《解嚴後臺灣囝仔心靈小史》兩冊。(周紘立/攝影)

楊富閔(1987-)讓人印象深刻的點很多。譬若我二十歲生日時,同寢室的他贈送的禮物是四顆柳丁,體形一等,圓滾滾地在我書桌列隊。我說:「這未免太小氣了吧!」他一貫連珠炮地駁斥說雖然柳丁並非他栽植的但是親手挽落來的,最後索性以雄獅奇異筆在零毛孔的柳丁皮寫下「生日快樂」的娃娃體字,它們令人捨不得分瓣吃掉,僅能擺飾品般對待。

又譬若小大一瘋明星,學會在中正堂舉辦迎新演唱會,壓軸的是身子輕飄飄如今文青愛慕且奉為女神的陳綺貞,身旁的富閔「海綿寶寶式」的尖叫聲不斷。總之我們擠身人群第一排,主持人問誰會唱綺貞的歌呀?我們幾個損友食指戳向富閔的所在。他接過麥克風,緊張吧,有點鎖喉,不似平日於銀櫃夜唱時的堅強實力,倒也顫抖地唱了半首〈小步舞曲〉,簽名的女神由折疊椅起身,為他鼓掌,富閔彷彿神明加持般地雀躍不已。他走路像隻鴨子,又急又快,拖鞋聲趴答趴答地響徹整棟人文大樓……那些印象仍鮮明非常,即使八年流逝,他依舊如此,彷彿內在有許多念頭蠢動著,必須及時完成。

從電視兒童到文藝青年

細數與文字的淵源,〈關於桌子,以及《小花甲日記》〉寫道:「1999年那個暑假,每天規定自己得寫一上午的字,我有時稱寫字、有時稱創作,沒達成進度便感覺自己太混。」內容物無非生活瑣事,流水帳般地記錄於橫式筆記本。後因進黎明中學讀了六年書,私立學校管教嚴格,整日解習題,題目裡或套公式或由ABCD選項挑揀適當的答案,對創作的火苗愈漸微弱,直至他言的「我是我們家唯一的遊子」,聯考放榜錄取東海中文系之後,原本教育制度規畫出的框格瓦解,他擁有整片的時間,重拾文字的火種。

大度山風強氣溫低,校園廣袤得如一座森林,因學生孕育而生的新興路夜市並不為夜貓子開張,想往繁華地方去,唯獨順著中港路朝七期或很後來經營的綠園道;那些辰光,倒把他困守在安靜的區域,得閒捕捉今日種種的吉光片羽。「無名小站」近期宣告年底歇業,曾經這媒體風風火火的,盛況可比現今的臉書。楊富閔的無名部落格取做「大度山,我的十八歲」,不常更改背景圖片,文章或長或短地時時update,文字極流暢,有傳統美文的質地,又混搭英文,一個句子即是混血兒了,偶爾嵌Youtube視頻,初讀他網誌真有種「驚異」感受,怎能古典又通俗呢?他回應:「因為那時我最愛看《康熙來了》,小S說話很好笑。」七年級哪個人不準時收看康熙呢?只是小S應當沒想到,她無厘頭的說話風格成了一個新鄉土作家養成的沃土。

關於派遣詞句的法則,他直言:「自然流暢就好,不影響閱讀為主。」牽涉到有音無字的閩南語時,就會參考台語辭典,在俗雅的分際裡,保持台語的生猛以及散文要求的文字美感,他謂之「鑲嵌」:用理想的字最原汁原味地詮釋。

孫燕姿的《我要的幸福》讓他學會了田野

如果你手上有孫燕姿這張專輯,不妨打開歌詞本,不是看小天后著白上衣順風衣角飄揚的照片,是看她身後那片一望無際的草原。那是在東海牧場拍攝的。我不知曉富閔的消息來源為何,他似乎憑藉著一道木柵欄、一棵野地裡孤獨的樹、兩支電線桿串聯起如五線譜的電線來確認,這就是東海,並且於原地攝照留念。這跟他念舊有關(凡時間之屬皆會蒙灰折舊),跟他喜愛探究細節並從中揪出魔鬼有關(媽祖讓他挖掘家族史資料,一座廟宇便是一段記憶),跟他愛走路有關(從東海制高點的T大步行至牧場,騎車車速八十需要十五分鐘,他走出心得了,養成嗜走的習慣)。

讀台大台文所的知識養分,鍛鍊出他披沙揀金的紙上史料的功夫,亦學會由或殘敗或磚崩屋毀的遺跡拼湊舊日樣貌,如是者雙效合一,他的視角探視的範圍更遠。如盧克彰的小說《曾文溪之戀》以建造曾文水庫為背景的愛情故事,應當是政策文學的產物,他倒由其中描述建築水庫的種種詞句,連結至遭逢洪水歿命的年輕阿公的他未及親眼目睹的當下現場,還原、修復,逆向時光之流,以解釋、呼應他認識的即早守寡的阿嬤之情緒。或步履邁向他生命的起源,如〈第七座公廨──致謝一座聖山〉所寫:「我也知道自己是三百年前至此地發跡的漳州漢人十世孫,勝利者的後裔。」時間跋涉得更遠,為明白血緣初始,從訃聞乃至專家學者著作,抽絲剝繭地、或極為焦躁地思辨著,自己流淌的血液是否來自平埔族傳承而下。

自己為何成為自己,始終是創作者的大哉問,然而這兩冊字數近二十萬字的《解嚴後臺灣囝仔心靈小史》,以他出生的1987年往回探首,路遙時迢,如要追究歷史真相真有得拚,不過他何苦自虐反倒有脈絡可循:「『頭社公廨』前方建築一間養護中心,照料多數台南山區行動不便老人族群,其中一個病號即是我的阿嬤。」因果關係清明了,由「阿嬤」的角度出發,他的長途跋涉是為了最愛的阿嬤,「為阿嬤做傻事」如何傻?橫跨幾百年的上窮碧落下黃泉,夠傻了。

至於散文作者常面臨必須「陌生化」,分裂成我與另一個我,他認為並不造成困擾。《花甲男孩》裡虛構的事物他坦言來自生活經驗,那是一種非近身肉搏的演練,它的出版與完成無疑是為散文的本質──誠實、私密──做預防針。問到難道不曾有家人微辭嗎?富閔笑笑說:「還有親戚吩咐我一定要寫她哩!」過於隱私、負面的部分他蜻蜓點水帶過,畢竟母親每週必買有他專欄的報紙,並且細心剪裁收進資料夾內;《我的媽媽欠栽培》書名仍得獲母親首肯哩!他的細膩體貼的一面不能想像。

大內高手住進台北韓國街

從台南大內的庄腳孩子,為求學,他展開自己的取經路線,先台中後台北。富閔自己登錄租屋網找房看房,流徙於城市的生活隙縫裡。他常說想要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夠放藏書即可、夠安頓心靈即可,聽來簡單,實則困難,尤其在寸土寸金的台北更是奢望,故他至今仍是租屋族。近來去富閔家走逛,下捷運便是好大間的連鎖文具量販店、咖啡店,沿途兩家販雞蛋糕的流動攤子,以及無數專售韓國進口的泡麵、零食、歐巴桑衣物的中興街、俗稱「韓國街」的騎樓,十分異國情調。進屋就是兩大架白漆書櫃,他的筆電臨窗,窗格挺小的,探出去倒是街景行人清晰,他就在這裡,盤腿而坐,2013年的6月阿嬤離世後,富閔整理刪補書稿,縱使瑣事如麻,依舊得耐住苦悶情緒地寫。他說累了,就下樓亂走,不遠處便是樂華夜市,再過去就是國立台灣圖書館:他在裡頭閱讀前人著作、看新聞幻燈片,在台北尋找大內的蹤跡、在歷史裡挖掘血緣的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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