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洛杉磯傳真】 我看《香港城邦論》

◎王丹

在「六四」二十四週年紀念日前後，香港一些本土派提出與支聯會切割，杯葛維園晚會的主張，引發各界的討論。他們的論點主要出自陳雲教授的一本書，叫做《香港城邦論》。因為涉及如何看待香港與「六四」的關係，做為當年那場學生運動的參與者，以及長期以來得到香港朋友很多支持和鼓勵的人，我希望公開表示我的看法，嚴格說，是我的憂慮。

首先我要說明，對於陳雲先生提出的主張，我可以理解，也可以尊重。我知道這是自九七香港回歸以後，中共完全不尊重港人的自治權利的結果。很多港人內心的不滿和鬱悶，我完全可以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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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也必須明確地表示，我不能同意香港城邦論者的切割主張。因為：第一，本土派表示要切割，但是這個切割應當是與中共切割，怎麼會變成與民主派切割了呢？今天妨礙香港自由的，正是中共的專制統治。一方面說要爭取香港的自由，另一方面又迴避爭取香港自由面臨的最大阻礙，這不是自相矛盾嗎？中共如此龐大，對香港內部事務又是如此積極介入，正需要香港民主陣營的各種力量聯合起來，共同面對，這種危急時刻，香港政治力量之間互相切割，彼此對立，到底誰最得利呢？當然是中共！難道，與支聯會切割，香港的民主就能夠保住了嗎？難道，不去維園晚會了，香港的族群意識就得以建立了嗎？這個邏輯關係的基礎，到底在哪裡？

第二，這麼多年來，維園晚會怎麼會「只是中國的事」呢？二十四年的堅持，顯現的是港人的良知與堅持，展示的是港人對中共滲透的抗拒。紀念「六四」，已經超越「六四」本身的意義，成為香港的認同。「六四」紀念，背後是對於良知和價值的認同，而不是對於某個族群或者國家的認同，為什麼一定要拿悼念死難者這件事做為政治上的座標呢？

這個世界上，有一些價值，是超越族群，超越黨派，甚至是超越政治的。那就是人道關懷，那就是對正義的堅持，那就是對那些為了爭取民主而犧牲的人的尊敬與悼念。這些文化，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民主。而港人應當建立的自我意識，難道不應當以這些普世價值為基礎嗎？如果陳雲先生等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利，就可能放棄這些普世價值，他們就只是本土派，不是民主派！

多年來，維園的萬千燭光構成了光明的海洋，在我看來，這是香港最美麗的風景。長期以來，我都盼望著有一天，能去維園，與大家一起舉起蠟燭，一起點綴這一道風景。長期以來，這樣的風景，是支持著我，鼓勵著我，堅持下去，繼續為中國的民主化努力的最重要的精神資源。如果，這樣的風景不再，我想我會非常的悲傷。那不僅是為我自己悲傷，也是為香港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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