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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洛杉磯傳真〉拒絕遺忘 德意志精神的一個側面
◎王丹
七十五年前的1月30日，希特勒通過選舉成為德國的總理，納粹黨正式掌握了德國的國家機器。從此，歐洲，乃至整個世界籠罩在法西斯統治的陰影之下。這一天，被看做是德國歷史的一個新的開端，當然，是一個不幸的新的開端。
1月28日，德國文化部長宣布，將在柏林建造兩座紀念碑：一個是紀念被納粹屠殺的德國吉普賽人；另一座是紀念在納粹統治時期死於集中營的德國同性戀者。這是德國政府在納粹上台七十五週年的日子，推出的一系列歷史反思活動的最新動作。早在去年11月，座落在原來納粹統治時期的蓋世太保總部遺址上的國家恐怖研究中心開始動工興建。10月，一個紀念二戰受難者的大型展覽在原來的Bergen-Belsen集中營展出。在著名的達豪集中營，新的導遊中心也正式開放。艾弗特市也正在討論興建一個關於二戰期間納粹設置的焚屍爐的博物館。同時，在德國，至少有兩個新開幕的展覽，專門討論二戰期間德國鐵路系統在大屠殺中的作用。在這樣的一個歷史性的時刻，德國人再次對二戰和納粹的統治進行廣泛的討論和反思，《紐約時報》的專題報導稱之為「新的一輪集體性的靈魂探索」。
毫無疑問，納粹的上台給全世界帶來了戰爭災難和滅絕人性的種族屠殺，這是德國的恥辱，也是德國人心靈上的傷疤。面對這樣的羞恥和創傷，德國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過去的呢？從德國政府上述的一系列舉止我們可以看到，儘管歷史已經過去七十五年了，儘管面對過去會讓德國的集體精神再次受到煎熬，儘管今天的德國人沒有幾個曾經參與過當年的罪惡，但是除掉極少數極端主義分子之外，這個民族的主流意志並沒有迴避自己的恥辱，沒有刻意給自己的過去找尋藉口，更沒有試圖讓歷史逐漸淡漠，逐漸被世人遺忘。相反，他們主動地觸動傷疤，主動反省自己的民族在歷史中對人類犯下的罪行。這種勇於反省，拒絕遺忘的精神實在令人敬佩。
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歷史，這些歷史也都有輝煌和黑暗的不同內容。德國有二戰的歷史，有納粹的歷史，但是他們也有對人類精神世界發展做出過的巨大貢獻。僅僅以哲學為例，德國貢獻的思想家之多，眾所公認是其他民族無法匹敵的。德國人當然以此為驕傲，但是他們的民族自豪感絲毫也不會使得他們迴避歷史上的罪惡。自豪自己的輝煌容易，肯於正視並一再反省自己的黑暗很難。德國人今天這樣的反省精神，正是德意志精神的一個側面。德國在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的曲折之後，至今仍然是世界上舉足輕重的大國，這種德意志精神不能不說是復興的基礎之一。
我想，不管輝煌還是黑暗，一個民族的歷史就是刻在軀體上的圖案，最重要的是不能對自己的過去視而不見或者刻意遺忘。在文明的版圖上，高下之分也許就在這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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