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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有錢人的形象

2007/09/24 06:00

圖◎阿尼默

◎裴在美

《西雅圖時報》商業版最近有篇專文報導鴻海集團及其領導人郭台銘Terry Gou(2007.2.9,註)。文旁還配一張尺寸不小的郭的彩照,底下的解說除了他的公司和頭銜之外,寫的是:郭在最近一個訪問中提到:「真恨自己這麼出名。」文中也提到郭說:「名氣只會帶來更多競爭,並且嚇跑顧客。」「但我們太大了,沒辦法,藏不住。」

文章針對鴻海這個全球最大電子業製造商以及中國最大出口商,鉅細靡遺地介紹了鴻海集團、龍華廠,子公司Foxconn的業務、營業額、各類產品、工廠與規模、其往來的國際企業、未來所要面對的挑戰;以及深圳龍華廠工人的工資(每小時60美分的最低工資另加食宿)及其27萬工人人口(相當美國紐澤西Newark市的總人口數)。當然也沒漏提郭台銘約100億美元的資產。

文中對這位台灣崛起的傳奇人物的創業始末與領導風格有非常細膩的描述。提到他為求節約和提高競爭力,建立一套從零件到整體一律自家生產的業務系統。以致曾有屬下笑諷郭「約有20億的資產是由幾毛幾分組成的(worth about $2 billion in nickels and dimes.)。」以及1995年當30歲的Michael Dell(戴爾電腦老闆)訪問中國時,郭如何與官員套交情以便得到送Dell去機場的機會,卻又半路改道把Dell帶去參觀自己的工廠。如今鴻海果然成為Dell全球最大的供應商。談到他的管理風格,此文直接以「軍閥式」來形容。文章說:為了有效管理如此大的一個企業,郭建立了一套以他個人為中心的企業管理文化。深圳龍華廠內便有多幀他與政府高層同攝的大幅照片。郭的自傳也一疊疊地擺在廠裡書店的櫥窗內。他總是這樣告訴員工:團體的利益比個人的利益來得更重要。他的經理也都要熟讀並記住郭的那套「語錄」。開會時,郭喜歡站著,把他的想法用黑色簽字筆畫在巨大的白紙簿上。他很鼓勵發言討論,但要是誰說了他認為的笨話,他就要罰人站。他會說:「我不是罰你,因為我也是站著。」

這篇報導給人的整體感受是:一個刻苦奮鬥成功、極其精明節省、以「軍閥式」的管理、如「獨裁者」般的台灣商人;在三十多年的個人生涯中締造出一個令人咋舌的龐大企業與經濟奇蹟。這看在我們同樣是台灣出身的人的眼裡,感觸就很深了。由於前不久,這份報紙才大幅報導了西雅圖美術館的擴建以及美術館奧林匹克雕塑公園的落成。其中一一詳載西雅圖有名的闊人──包括前微軟總裁強.雪利、保羅.艾倫以及比爾.蓋茲等等,如何大力慷慨捐助興建當地的雕塑公園和美術館的擴建工程。雪利與保羅.艾倫都是3、40歲即退休,他們把所賺到幾輩子也花不完的錢,不是照自己的理想去建搖滾樂博物館,便是分批捐贈文化和慈善事業。至於比爾.蓋茲基金會(Bill and Melinda Gates Foundation)目前是全球最大以及作業最為透明的慈善機構,它的善款主要用在全球醫藥與減少貧困上,美國國內則用於教育方面。

前不久,我去參加西雅圖美術館擴館開幕之前的招待會。在某件作品前面,身邊剛好站著一個年近50、斯文且衣裝格外潔整的男人。由於他看起來相當眼熟,我從他的眼光中立刻讀出「這個女的好像認出我是誰來了」的警示。這時才想起報上的照片,原來他就是強.雪利,那個捐助350萬美元興建奧林匹克雕塑公園的人。不只如此,他還捐贈多件美術蒐藏,包括購置Alexander Calder的大型雕塑《鷹》贈送公園。做為興建公園的最大捐助者,他有權以自己的名字為公園命名,但他卻寧可選擇對岸的奧林匹克山脈做為公園的名字。他更沒因為自己是這樣一個有錢人,身為最大的捐贈者,而要求美術館給予個別或特別的招待。至於西雅圖美術館長咪咪.蓋茲的夫婿老比爾.蓋茲(即微軟總裁比爾.蓋茲的父親,他與咪咪於1996年結婚。引自《西雅圖時報》2007.1.14),退休前即是此地著名的律師,他們夫婦參加美術館活動的時候,同樣與一般人一起吃自助餐,拿著盤子排隊。姿態一向非常低調。也許有人會懷疑:那是做給人看的吧?好,就算是做,這樣拿出大筆財產來捐贈,那也算是做到底了吧。

在比爾.蓋茲之前,美國首席富豪是Warren Buffett,如今他認為比爾.蓋茲基金會比他更懂得規畫慈善捐款和用途,於是2006年他乾脆把錢捐給比爾.蓋茲基金會。基金會的錢因此成長了一倍。Warren Buffett不僅把錢看得開,連名都無意去求。或許有人會說,這是因為他們會包裝、有專業和有眼光的公關、幕僚甚至高明的會計師之故。但也或許,他們真把錢看開了,財富大到一定程度對個人家族的開銷已經失去意義;錢既由大眾手上賺來,不如還是把它用到公共事物上頭去吧。

由於郭先生是台灣首富,報導當然不會少。最近看到他準備撥出大宗慈善捐款用於癌症治療(編按:捐給台大醫學院150億元),這當然再好不過。只是慈善基金的作業其實也不容易,最起碼要能做到透明和專業化。當有錢人其實並不容易,並非有了錢,就知道該怎麼做。這其實也像人生大部分的事,都是得去學習來的。

註:2007.2.9《西雅圖時報》這篇報導的作者是 Jason Dean。另有北京的Sue Feng以及舊金山的 Christopher Lawton二人提供資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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