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壁虎

◎振鴻

門開。

他突然聽見門軸「吱──吱」刷出聲音，彷彿與牆柱夾出的門縫當中正封鎖著一隻急躁的鼠。

那天，情人首次與他返家。

進門時情人扶牆柱緩緩脫下高跟鞋，半根手指也在那時悄悄滑進門縫。他輕輕關上門。情人驚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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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吸吮情人瘀紅的手指，慶幸母親從小告誡開門關門禮儀，否則……

「吱──吱」。

他從廚房搜出過期的沙拉油，層層覆在門軸上。然而，似乎無效。開門關門，他仍舊聽見陣陣鼠聲。

日日被提醒情人手指險險被自己輾斷，讓他對那道門縫開始感到害怕，彷彿那裡封鎖的不再是隻鼠，而是隻會吼叫的獸，而彷彿，終有一天，自己的手指將被咬斷了去。

直至那天。他開門時驚動一尾貼在牆柱上的褐色壁虎，游竄後便丟魂似地停在那道門縫。他不知該如何關門。

門只好半開。

他搜索玄關處的鞋櫃，想找出年前買鞋時贈的木質鞋拔將壁虎撩開。翻動中，他發現鞋櫃深處隱隱躲著一雙粉紅拖鞋，全不像自己該擁有的風格。他伸手撈出，方知是半年前買與情人便於過夜的那雙。

他不願碰見那雙逃過丟棄命運的拖鞋，就像得複習情人無情的背叛。

他決意下樓再次丟棄，再次結束。

拎著鞋，走出半開的門，他感到那道門縫正呵出難聞的沙拉油味，令人厭惡。

握住門把，他用力將門往後一送。

確定沒有聽見任何聲音。他才緩緩，轉身，讓自己下樓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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