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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王丹專欄】自古俠女伴英雄
◎王丹
◎王丹
前幾日接到令人驚愕痛惜的消息，中國著名維權人士胡佳的女友星芽在野外登山時，因為缺氧沒有及時得到營救去世。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我就聯絡了胡佳，這位面對中共政權十幾年堅持抗爭，多次入獄而不放棄的國際知名人權鬥士，此時卻已經是泣不成聲，幾乎崩潰。關心中國人權問題的很多人都知道胡佳其人，但很少人知道他的女友星芽。可是在我看來，星芽堪稱俠女，值得為外界所知。
星芽本人並不是維權人士，對於政治議題比起胡佳來也不是那麼熱衷，她更加熱愛的，是詩歌和遠方。做為一位青年詩人，星芽出版有詩集《動物異志集》，《槲寄生的分行書》；做為一個大自然的愛好者，她曾經單人無後援徒步橫穿巴丹吉林沙漠，騰格里沙漠，深入喜馬拉雅山希夏邦馬峰，珠穆朗瑪峰東坡，橫斷山脈的他念他翁山和伯舒拉嶺，以及，梅里雪山北坡的腹地荒原。這次突然過世，也是因為她在山西寶雞山登山而遇難。有這樣的野外登山紀錄，而且一個女孩子，大多是單槍匹馬進行，稱呼一句「俠女」恐不為過。
我不是很了解胡佳與星芽的感情世界，但我想，能夠在中國這樣的危險環境下，義無反顧地愛上胡佳這樣的「國家的敵人」，更多的也許不是出於星芽個人政治理念，而是她對自由的嚮往。今年1月17日，星芽在自己的推特上發過一個帖子，講述了與胡佳一樣篤信佛教的她，如何布置自己與胡佳的小家：「重新打理佛台，掛上新的唐卡，又請了兩盞LED酥油燈，與銅製傳統酥油燈搭配著使用。」然後她說：「這樣，自由城（胡佳給自己被警察圍困的家起的名字）的長明燈將永不熄滅。光亮也會指引我們，不要忘了心中的那盞明燈。」看到這段文字，我似乎多少理解了她為什麼會愛上身體孱弱，隨時有可能被捕入獄的胡佳了。據說她本來準備這次野外登山回來之後就跟胡佳結婚，理由是「如果他再次入獄，至少還有人可以給他送飯」。具有這樣的強烈的對於自由的愛好與追求的勇敢女性，稱呼一句「俠女」恐不為過。
這讓我想起已故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的遺孀劉霞。做為他們夫婦的密友，我深深知道，劉霞也不是一個對政治有熱情的人，她出國之後很少參加公開活動就可以驗證這一點。但與星芽一樣，劉霞也是一位俠女。她也曾經單身直上青藏高原，在冒險的快樂中體驗自由的滋味。她本質上也是一位藝術家，跟那些循規蹈矩的女性不同，她大口喝酒，抽菸很凶，最喜歡的話題就是攝影，平時聊起天來看上去迷迷糊糊的，但是眼睛裡經常有閃爍的光芒。劉霞對曉波的愛，也不是政治性的選擇，而是愛上了曉波那顆自由奔放的心靈，為此她根本不在乎世俗人的眼光，更沒有任何功利性的顧慮，結果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不僅長時期失去自由，而且因此而一度陷入嚴重的憂鬱症。但她沒有一天，後悔嫁給曉波。這樣一位女性，稱呼一句「俠女」恐不為過。
自古英雄多有俠女相伴，雖然結局往往是悲劇性的。但所謂悲劇，也許只是我們這些外人出於同情發出的感歎。而在劉霞和星芽看來，或許，這樣的悲劇就是為了自由付出的代價。而付出這樣的代價，更可能，是人生中一種煙花般的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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