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自畫像】 阿尼默／重要的器官

◎阿尼默

◎阿尼默

我發現自從換了平面電視之後，我媽媽變得不愛看電視，說是聽不清楚，開再大聲，也只是徒增聽覺負擔。她以為我喜歡看歌仔戲，見我在差不多的時間出現，趕緊把關著的電視打開，但其實那不過是我一日工作之間的休息時段。我以為來陪她看電視，她以為在陪我看電視。

每天的第一個小時重播昨天第二小時的內容，第二小時的新劇情，也將在隔日的第一小時重播。這個時段的電視受眾明顯是剛睡完午覺、等年輕人下班的老人。把原先三十分鐘的節目拉長到一個鐘頭，中間塞了幾段長達近二十分鐘的廣告，全是保健藥品。賣葉黃素的總說眼睛是最重要的器官，視力衰弱人生彩色變黑白；賣芝麻素的則說肝臟是最重要的器官，肝若壞人就敗；賣葡萄糖胺的強調腳是最重要的器官，好活就要有好活動。還有腎胃肺膽腦心……數也數不完的――最重要的器官。手法大同小異，先是請來年長適用者見證的喜悅，眼睛裡有網美燈的反光、握拳展現活力、蹲下去還能站起來……每罐藥都寄託了坐在電視機前面的人的想望，又讓家喻戶曉的資深藝人情境式推薦，製造了某種陪伴感，對老人家而言，與歌仔戲主體並無太大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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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告三巡之後，我媽媽就會睡著，坐在籐椅上，不注意難以發現鼻息，頭垂到肩膀以下，椅背顯得比一般的尺寸高。人的一生大致有兩次機會，可以像這樣坐在觀景第一排，看見好多重要器官如何已衰老的人，一個是爸爸，一個是媽媽。然後，想著，自己的重要器官是他們重要器官的影子，太陽有天走到頭頂，兩者就會合而為一。●

■【自畫像】隔週週六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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