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達瑞／蕭邦

◎達瑞

◎達瑞

然後S說：滴雨了。

車速六十，擋風玻璃若干雨滴漸成漬痕，乃前奏，台九線富里段即將雨落。山脈邊側鑲嵌深灰雲系，壯觀依舊，光裡的雨絲如白日焰火。想到而播放甚愛的那首蕭邦而S談及了俗稱的〈雨滴前奏曲〉（Chopin’s prelude Op. 28, No. 15, "Raindrop"），據聞是一次大雨裡對外出的情人的憂心忡忡或獨自面對病症的恐懼。故事不比身旁大山久遠，我無從得知途經的路、隧道、農耕技術、房舍，甚至土地、山石、族裔背後的大演變敘事，然此刻令人備感安心坦然。眼望無處隱藏。

S將返回歐陸繼續學業，倒數之旅，亦是我初次穿越花東，節拍七六五四、周圍盡是山或田野的光色反映，攝氏三十六度旱暑，大疫微解，節拍四三二一、搖下車窗有風便讓一切自在。想像各種大小雨勢，另想起父母北部故鄉偶有的稻梗香氣，縱谷公路盡是草莖枯榮之味，雨水和植物之間絕對有不能言傳的祕密，像蕭邦的指尖與琴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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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的前奏多半輕柔，停車試著小小迎接可承受的輕薄雨勢，滴落臉上，瞬間心是一片寬闊沃野，種種離去變得溫潤並伴著相信與等候，一如我們進入東部，時間轉為輕柔的語系，來自更久遠之前的我們即如此安定，僅有山海木林，承諾是清晰之事；妄論等待、等待只是穿越花東縣界般一個如常動作，仍將回來，S這麼說著。

雨水漸大而伴隨夏季暖意，車途愈遠卻毫無陌生，像筆直穿入島嶼的骨血，東部、或說S的心的最深處。午後無事，日常即旋律，我們不太有計畫的目的地能前往，只是安安靜靜待著，聆聽、感知……在彼此心裡，成為縱谷裡的蕭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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