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小令／霧林的文玩

圖◎阿力金吉兒

◎小令 圖◎阿力金吉兒

因為入園證跟入山證的申請問題，沒能一起跟上觀霧。滿月的那晚，你帶了一顆毬果下山回來給我。我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你知道核桃都是買一對的嗎？

毬果是你從地上撿來的，那是一顆四點八公分長、三點八公分寬的卵圓形的二葉松毬果。當你將毬果交付到我手心時，可能因為還飽含水氣的關係，冰涼且沉；你說可能很新鮮，因為還非常軟，如果乾掉的話，鱗片會張開、變硬。

請繼續往下閱讀...

我像捧著一顆木頭的蛋，而這顆蛋，像開到一半的茶花，細密地層疊。稍微收掌，捏握，可以感覺到一種韌度與彈性間的張力，仍有鮮明生動的活性之感；與過往接觸過風乾已久、一捏握就斷裂的毬果把玩經驗，相去甚遠。

我舉高毬果，在最上方鬆手，任它一次次落回手心，或彈滾至手掌一旁。玩膩了也睡了，隔天醒來，發現毬果更盛放，且變硬。我向你求救，你說是從霧林區帶下來的，平地的城市與房內的水氣跟濕度，肯定不夠毬果維持原先的狀態，但可以試著用濕衛生紙包住它，再放放、觀察一下。

我沾濕衛生紙，團團包裹住毬果，端著看，更像一顆蛋了，只是疙瘩而起伏。你突然又說桌上還有另一顆毬果，也是要給我的，但因昨晚還沒整好行李，忘記拿出來。那是一顆形狀較接近圓菱形的毬果，五公分長，寬度一樣三點八公分左右，突然擁有兩顆木頭的蛋的我，雙手各置一顆，欲捏握，瞬間湧起一股盤核桃的錯覺。

曾在捷運上看過一位年約五十的男子，兩臂抱胸，但露在腋下的手中，明顯握著一顆核桃在盤動。直到他起身要下車，我轉去看他另一邊的腋下，果然也有另外一顆核桃，在男子手裡搓揉不停。

「啊，他身體不好。」不知為何，腦裡浮現的第一句話如此直覺唱衰，竟在外頭第一次看到有人真的帶核桃出門盤的時候，想著人家應是身體面臨保養的需求，而非認知對方正用心品味著透過手掌的油脂與汗水，將核桃逐漸把玩到變色，將自然的美妙傑作，增色成另一種玩賞文物的人味。

但通常，核桃買一對，可以分別在兩隻手盤，也可以同時在同一隻手中盤。然而，如果單手盤玩兩顆，增加表面積的摩擦也好，雙倍刺激手部的末梢神經、按摩穴位也好，無可避免會發出碰撞聲；在捷運的大眾運輸空間中，或許也不是那麼好意思。男子雖然低調，分開在兩邊腋下暗自用力，仍不免引人注目。

我盤玩著手中的二葉松毬果，不像面對核桃，不求最後的上色結果，也不希望毬果會透過吸收我的手汗或油脂，達到如頂級的核桃玩家，號稱能透美如玉、潤如瑪瑙的境界。手指旋著蹭磨毬果的過程中，果鱗張開的空隙，在又轉又撫時，有一種好聽的輕音。

像人走進鋪了滿地的二葉松落葉時，所有重量瞬間被吸進，又瞬間被歸還於腳底的感覺。我以五指為腳，環繞著指腹間的毬果盤動，一邊走自己的神。

玩膩了，拿濕衛生紙，再把第二顆毬果也一起包覆住；兩顆木頭的蛋放在一起，希望它們能感覺自己，還繼續在做一個有霧的夢。●

☆藝文新聞不漏接，按讚追蹤粉絲頁。
☆更多重要藝文新聞訊息，請上自由藝文網。

不用抽 不用搶 現在用APP看新聞 保證天天中獎　 點我下載APP　 按我看活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