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plus】〈身口意三業〉當蘭花沉默時

圖／陳佳蕙

文／呂政達

香客進佛堂參拜，供奉蘭花，離開時就將蘭花丟棄，幾株石斛蘭堆置在佛堂的出口。

那位年輕法師看到，覺得可惜，拾起蘭花，栽進從花市買回的盆栽。遇見土壤，蘭花恢復生命，在小盆栽內吸收著大自然的養分。「如果菩薩知道，也會同意把供奉過的蘭花再種回去，丟棄生命，不會是菩薩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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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想到，常常遭到丟棄的花朵其實也是生命的呢？法師告訴我，「我們只是從大自然借來花朵供佛，花朵最終也要回到大自然。在生態裡，繼續著開謝的週期。」花在佛堂外的虛空盛開，我讚歎著花朵賦予我的禪機。

山上的廟寒意頗重，但只要一株蘭花仍然盛開，又感覺到滿心溫暖。幾千年來人們延續用蘭花供佛的傳統，蘭花的香氣，是諸佛菩薩前七種香氣之一。嗅到蘭花香也是心生愉悅的，蘭花有種離世的高貴氣質，我常繞道來看這些蘭花，與神明一起欣賞生命的溫柔力量。

相傳燃燈佛進蘭花城，佛陀的前世想找七朵蘭花來獻佛，但城裡的蘭花都被國王買走了，佛陀的前世遇見一名手上拿著七朵蘭花的少女，要求少女把蘭花讓給他，少女便要他「生生世世都當夫妻」，佛陀答應了。七朵蘭花，就可以許下生生世世的許諾，蘭花的香氣將生生世世相隨，每當世間有人許下承諾時，就飄出香氣。

來到任何處所，盛開的蘭花總是默默獻出香氣，如同佛法遍照，無處不可聞說。

佛家說，供花是因，得到佛的授記是果。若蘭花是因，何者為果呢？又有個美麗的故事，金代禪師喜歡種植蘭花，有次出遠門雲遊，交代小和尚好好照顧蘭花，但小和尚不小心撞倒花架，蘭花折斷了，小和尚一心以為會遭到責罵，但金代禪師返回，只說了一句：「我不是為了生氣種花的。」是啊，如果種花變成了一種執有，心攀緣在花的美好上，見到花開便喜，花毀則怒，那心是花的奴隸，獻花給菩薩，菩薩也要搖頭嘆氣。

我靜靜看著蘭花盆栽，體會無常也有短暫的美好。「我們都曾被拋棄，被丟棄過，此刻，就是此刻，我們好好地在我們的角落裡活著。」

此刻的蘭花是我，我也是蘭花，我默默想起了周夢蝶的詩句：「世界老時，我最後老。世界小時，我最先小。而當世界沉默的時候，世界睡覺的時候，我不睡覺，我不睡覺。為了明天，明天的感動和美好，我不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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