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即將進入之新聞內容 需滿18歲 方可瀏覽。
【自由副刊.掌中小說】 川端康成/化妝的天使們 譯/林水福
圖◎吳睿哲
◎川端康成 譯◎林水福 圖◎吳睿哲
色彩
那裡跟少年的夢的顏色不同。
我看著那顏色離家出走。
失魂落魄似地走著,直到冰冷的針捕捉到我的腳為止。
那是南瓜大葉子的夜露與芒刺。
環視廣闊稻田裡的村子,只有一盞燈。
那亮光是少女在青竹的納涼台放煙火。
我偷了腳下的南瓜,給納涼台當禮物。
少女在青竹之上希刷希刷地切南瓜。
橘子色的南瓜肉,好美!
所以啊,世界的遊歷者啊,
哪裡的國家,有那種橘色的女人啊?
我喜愛少女們到那種程度,
色彩之神請原諒我吧!
.
風景
我在山林與野外的村子成長,忘記山林與野外。
在河邊發現少女。
我只想拍我和少女二人的照片。
我每天一個人上溪流,下溪流,尋找拍照時構成美麗背景的岩石、河流、樹木。
於是,我終於了解風景之美。
.
藥
那個孩子被賣掉了呀!
你要是早點來就好了。
你給的藥她小心收藏著哪!
藥確實帶去了呀!
她是健康的孩子,所以一輩子感冒的次數大概比不上藥的數目吧!
我遇見她時,我和她都感冒了。
少女大概相信那藥是感冒藥吧!
.
雨傘
雨傘鎮、雨傘店的女兒。
陣雨來了。
雨傘店的庭院收進來一堆雨傘──我們聽到新的油紙的聲音。
陣雨放晴,離開家時,女孩說:
您忘記傘了。
陣雨又來了。
陣雨放晴,走出旅店之後,我說:
忘記帶傘了。
女孩沒作聲,卻遞給我、我的傘。
我們像老夫老妻同時打開二把傘。
女孩有一天會成為我的人吧!
在旅店我由於心情滿足、安詳,
甚至連女孩的手指都忘了碰。
.
女孩到男人家的,那一夜。
雨水冷透穿著冬服的肌膚,
我沒帶傘尋找她的家。
女孩沒當新娘之前,我非搶回來不可。
我踮起腳尖想看新房子的門牌,積在帽緣的雨水像瀑布的聲音落下來。
廁所的燈亮著。
雨傘從窗戶啪地被扔出來。
那是又舊又破的雨傘。
.
白髮
早在二十年前就滿頭白髮。
而且白髮常折斷。
用牙齒咬著把髮根拔掉。
我記得呀。媽媽常那樣子幫我抓蝨子哪!
女人睡著了。
即使拔到天亮,依然盡是白髮。
我去刷牙,嘴裡都是女人頭髮的味道。
.
花
來這裡的火車的窗戶,開滿曼珠沙華呀!
哎呀!您不知道曼珠沙華呀?就是那裡的那個花呀。
葉枯了,才長出花莖呀。
請告訴分手的男子一種花名。
花,每年一定綻放。
.
恩人
赤腳走在海灘,錢包從浴衣的懷裡掉下。
傍晚憂鬱的波浪舔腳而去。
我把糨糊散開的錢包,放在走廊曬乾。
女人從裡頭找到織錦的袋子。
那是天滿的天滿宮的智慧護身符。
護身符裡藏著一張小照片。
繫著半寬腰帶,長髮、戴眼鏡,像是鄉下少女。
這個可愛的女孩是誰?
是我的恩人呀!
咦~恩人?──女人仔細端詳照片。
我掉到水池快死的時候,是這個女孩救了我呀!
然而,我卻將那張照片和錢包一起放在避暑別墅的走廊忘了帶走。
女人有時看到別的女人會想起來。
她像您的恩人。
其實,一點也不像。
好美的女人啊,她常這麼說。
她救人性命,或者像美女──我們常以愉快的謊言裝飾恩人,最近傳來她在某處生了一個小孩的消息。
.
睡相
睡相,有時是突然變老的女人。
睡相,有時是突然變年輕的女人。
哪個可悲呢?其實,都說不上。
我不認識睡相好的良家婦女。
因此,問了娶藝妓當老婆的男子。
當老婆還是不行。
舉止變粗俗了呀!
.
下襬
我醉了!我醉了!好冷!好冷!女人說著邊打瞌睡。
腳好冷。
把下襬一圈圈捲到腳踝。
翌日早晨,女的臉頰紅通通像剛洗完澡。
女人頻頻擦拭紅臉頰,早上二人吃雞肉火鍋。
我想起來了。
醒過來就不見的女人們。
.
蚊帳
早上,我去看女人。
掛得好好的白蚊帳空空的。
旅店的人說。
帶著身邊衣物到男人那裡去了。
女人在男人家的後門口,洗滌男人的東西。
她看到我,默默地進入家裡,開始迅速更換。
像是讓您久等了似地出來。
女人住宿的旅店的白蚊帳還是老樣子。
我解下吊繩,二人跳上床。
新麻布的觸感。
也想隱身到日光的湖水裡。
我向書店的老闆借錢,在意膝上的女人味道。
買了女人的洋裝和化妝箱。
女人在白色的麻上睡得香甜。
這時我才察覺到,連到日光的火車費也沒了。
我剪著睡著的女人的趾甲,代替旅行。
網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