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王丹專欄】 1969年的美國

◎王丹

◎王丹

又看了一遍《游牧人生》，因為很懷念那個「在路上」時代的美國。雖然我沒經歷過，但各種閱讀早就讓我有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舊」可以懷念。或許，我們懷念的往往不是一個具體的時間，地點和人物，而是一種精神，一種生活態度和方式吧。這倒讓我突然生出一份好奇：幾十年前的美國――就說我出生的1969年吧――那時的美國，到底是什麼樣子呢？於是看了一些資料，結果發現，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你幾乎無法相信，1969年的美國居然是這樣的：

在我出生的2月，現在滿天飛的波音747進行了第一次飛行；6月，美國人最關心的事情，是滾石樂團的吉他手Brian Jones被Mike Taylor取代；而該年最重大的舉世矚目事件發生在7月20日20時17分，人類首次登陸月球的載人太空飛行器阿波羅11號在月球著陸，人類在這一年實現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宏大目標。這一年，也是美國嬉皮文化等先鋒文化運動風起雲湧的一年，8月，胡士托音樂節在Bethel小鎮開幕，四十萬人湧入，我相信，對很多追求靈魂解放的美國人來說，這件事在他們人生中的意義，可能會超過人類登陸月球。在政治方面，1969年的美國乏善可陳：尼克森總統宣布了他的撤兵越南的計畫，引起社會巨大震動的越戰開始走向尾聲。這一年，美國人心目中的戰爭英雄艾森豪去世，終年七十八歲。但在我看來，這一年美國發生的一件事情比以上所有事件都更具有深遠意義，對後世影響最大，可以說改變了人類的生活方式，那就是在加州大學的實驗室開始了網路的研究項目。那時候的人們可能還想像不到，這項實驗的開始，開啟了無數的可能性，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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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的美國更讓我感歎的，還不是這些具有歷史意義的宏大視野中的地標性事件，而是當時美國的普通人的生活，尤其對比今天，你更會有滄海桑田的感覺。例如：我的母校哈佛大學的學費，現在至少在五萬美元以上，你可以想像1969年哈佛大學的學費嗎？一年兩千美元！！！那一年，全美新上市房屋的平均售價，是一萬五千五百二十五美元，連我這樣的低收入階層如果生活在當時的美國，都可以輕鬆買下一棟房子；如果你想租房子住，全美平均租價放在今天看簡直是諷刺：每個月一百三十五美元。今天你就算是朋友聚會吃一頓飯，恐怕都不只這個數字。2021年美國油價大漲，加州已經接近五美元一加侖，你想知道1969年的油價嗎？請不要把嘴巴張得太大：三十五美分一加侖。再來看食物方面：一個漢堡五十七美分，一加侖大桶牛奶一點二六美元，一打雞蛋四十美分，一磅培根七十六美分。就算當時美國人平均薪資大大低於今天，1969年的美國聽起來，也還是像按需分配的共產主義社會一樣。那一年的流行歌曲，現在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在聽：披頭四的〈Get Back〉和〈Come Together〉，貓王的〈Suspicious Minds〉，Johnny Cash 的〈Daddy Sang Bass〉。對了還有電影，那一年的大熱門是《午夜牛郎》和《逍遙騎士》。當然，生活也不是都這麼令人嚮往：那一年，美國人的平均壽命只有七十點二歲。

只是過去了五十二年，看著上述羅列，你不能不對於時間改變世界的力量感到怵目驚心。也正因為如此，回顧歷史才顯得更有意義。我們經常會忘記對比今天和過去，而我堅持認為，多一些這樣的對比，我們的內心會更加寬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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