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謝文賢 ／房子

◎謝文賢

◎謝文賢

水族缸裡冷光幽幽輻射，咕溜咕溜的水聲迴盪，映在牆上的流光，彷彿也有聲音。

屋裡沒人，只有他。

常這樣，他習慣了，還有點喜歡。

資優班下課到她下班前的時間，屋裡不會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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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他通常會去餵魚。

他其實沒有很喜歡餵魚。

上次吵架的時候，她說：「你以為我喜歡管你哦！」

他只是喜歡看。

坐在即將暗下來的屋裡，看著亮晃晃光豔豔的水族缸，會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如果仔細瞪視另一頭的玻璃，有時能看到自己。

水族缸裡有一棟小房子，一個紅色小水車還有一座小石橋，橋旁邊有一棵塑膠椰子樹、一座摩艾石像和一個穿著海灘褲的光頭，角落邊躺著一隻發條假魚。

小房子是那種日式的，藏青色斜瓦屋頂，黑梁白牆，牆根上有些綠苔，牆上開兩扇小窗，門前有扶手，延伸三階樓梯，還有個小柵欄圈地，充當庭院。

打氣設備會定時灌入細小氣泡，水流受擾暗湧，房子旁邊的水車就會轉，淘起幾顆細沙，影影綽綽，很有一種小橋人家的氣氛。

他喜歡看那房子。

他知道那房子裡沒人，有時候會有魚游到房子前面，看起來很怪，就像那魚是飛在半空中。

他沒在看魚，那些魚其實沒什麼好看，只是瞪大著眼睛，在那麼小的水缸裡來回游著，一副很緊張的模樣，好像知道自己永遠出不去。

好像，只要不停地游來游去，世界就會變大一點。

每次游回來看到那房子，他覺得那些魚都會愣住。

打氣設備又出氣了，泡花沖襲，水車轉動起來，一條魚游過來鑽進房子裡。

他聞到很重的魚腥味，抬起頭，空中游過來一條魚，牆上流光翳翳。

門口有掏鑰匙的聲音，他轉頭瞪大眼睛，屋裡氣流湧動。

她啪一聲打開電燈。

「吃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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