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交換週記】言叔夏／沙漠的預感

◎言叔夏

◎言叔夏

天氣預報臉書專頁上貼出：「本次鋒面已經結束。」啊已經結束了嗎？還以為根本沒開始。今年的陽台盆栽沒有出現一夜菇。國道公路上斗大的廣告看板，倒是從「虹牌油漆」換成了「農用集水袋大特價」。偶爾會去的咖啡店公告：「即日起不提供免費開水。」「您喝500c.c.的水，我們要用5000c.c.洗您的杯子。」世界的算式陡然精明削立起來。有人說今年的西瓜一定很好吃吧。今年春天的花也是開得乾柴烈火。誰也不虧欠誰。

供五停二的日子來到第二個月，逐漸老練地儲用浴缸的水，並且循慣習在隨身的水瓶裡，也留有最後一口水。停水的前一天，社區LINE群組照例廣播：「請儲水！」「請關掉抽水幫浦！」「請不要在停水兩天進行洗衣活動！」這個群組平日冷淡安靜，只有零星訊息公告（關於團購米漢堡生乳捲等訊息據說另有群組）（據說託嬰託兒寄放戶口也另有群組）（但常因為哪層住戶一次按了兩台電梯被誰拍照上傳引發小小喧聲）。大樓本身就是一種多頭多身的真空腔腸動物，千手千眼觀音，冷眼看每個孔竅窗洞裡寄居的（以及偷偷使用洗衣機的）。停水的日子裡，收到兩次（並不認識的）鄰居寄放在大樓櫃台分送給每層住戶的彌月蛋糕。春日宜產卵，宜多下蛋。蛋糕禮盒裡就放有紅卵兩枚，附帶一張新生兒小卡。紅卵吃完後蛋殼紙箱進了垃圾桶，但這一枚小小的陌生嬰兒頭像，真是要一起丟掉也不是，寶愛收藏也不是，索性隨便貼在冰箱上。一個屋子裡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東西，最後往往都往冰箱去。每天打開冰箱門前，都要跟這位嬰兒四目相覷。你好嗎？你今天有長大一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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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像是留給自己的隨身瓶裡的最後一口水。●

■【交換週記】隔週週六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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