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羅婷／找小雯

◎羅婷

◎羅婷

我高中時正好是手機漸漸普及的年代，樣式簡單，只支援黑白，除了通話、傳訊、玩貪食蛇外，什麼功能都沒有。我念女校，同學家中環境普遍不錯，班上早就人手一機，放學聽到同學們互相吆喝，「等等電話聊」、「晚點傳簡訊跟你講約哪裡」，剩我還靦腆地挨上邊，怯生生地確認時間、地點，有時還不幸被放鴿子，因為通知不到我。這些種種養成我日後遲到的習慣，晚到，總比到了苦等好。

原本堅持不讓孩子太早接觸3C的爸媽，終於在我排名達標後，答應給我配一支最陽春的手機，再三強調，只是聯絡使用，甭想拿去做社交用途。隔天到學校，晉升有機階級的我開心地一一將同學建檔，期待第一通爸媽以外的來電，或是那些我不曾窺得，祕密的聚會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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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下午像拖了整個春夏秋冬般長，手機啞然無聲，我不停地低頭確認，彷彿它是個脆弱的生命，即使電量一直是滿格。放學鈴響，沒得到任何暗號或密語的我如首次出征就失敗的間諜，顏面無光，默默地將唯一的武器收進書包。日復一日，手機淪為高階傳聲筒，偶有的訊息也只是小組長提醒明日要帶體育服，內容比高中制服裙還短。

有天感到口袋一陣騷動，一通不知名的來電。接起來是個台灣國語腔，嚷嚷著找小雯，我囁嚅地說打錯電話後掛了，感到一股氣哽在喉頭，「找小雯」，我一字一鍵存進通訊錄。通話紀錄上滿滿的爸爸、媽媽，「找小雯」像極了始終融入不進班上的我，那麼突兀。

長大後不知道換了幾支手機，通訊錄像吃了太多蘋果的貪食蛇愈來愈長，輾轉在不同手機中流浪。有天興起整理手機的念頭，看到「找小雯」，噗哧一笑，想起青春期總是氣呼呼，羨慕他人的自己。不知道後來小雯被找到沒，但肯定的是，當年在青春隊伍中害怕落單的我，多年後已慢慢找到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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