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馮平／向哀傷靠近

◎馮平

◎馮平

下了一場似有若無的初雪之後，秋末的城巿一時光明燦爛，如春如夏的迴光返照。白天氣溫在攝氏二十至二十六度之間。短袖短褲又換到身上，每個人都浸潤在風和日麗之下，說不出惆悵的語言。

車子駛進公路，天空淨朗，一片浮雲也沒有。筆直清暢的路，像被一大塊水藍色的海洋包圍著，所有車子都要俯衝入海似的。（幸好，一直沒有。）眼光拉近，所見兩旁樹木榮枯參差，像十二星座的順逆同時存在，像地上所有的幸與不幸一起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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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尚有餘彩，車子穿黃過紅，也收拾一路殘敗。只有皮膚被太陽的光線溫柔地暖烘著，那光好像剛突破曖昧期的情人的手，一遍又一遍熨燙著一顆淡淡哀傷的心。

哀傷或許也有好的，例如節氣立冬了，天還這樣暖，不由得讓人擔憂，地球真的病了，燒了。這也就哀傷起來，克約自己要節制，莫喧鬧縱樂，莫過度消費，莫濫用能源。

哀傷多半也有事由的，例如朋友寄養的貓突然不吃不喝不睡，正住在醫院裡。當初莫名地投下感情後，就知道要收牽腸掛肚的果子。嗚呼！幾乎每年都要收下各種多情傷感的果。

不愛了吧！？卻也由不得，心總是軟的，像水做的，自然流向後主的〈虞美人〉，擁抱易安的〈聲聲慢〉。連這身體也是軟的，吸收別人的情感而長大，也就渴望著流出，盼望著再流入。

哀傷和快樂之間，習慣地向哀傷靠近，即或不是一名命運多舛的詩人，抑或在這樣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陽光和大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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