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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極短篇】曾谷涵／水煎包
◎曾谷涵
◎曾谷涵
「怎麼去那麼久？」小優惺忪地把頭從棉被裡鑽出來問，聲音乾乾的。
「我剛剛送一個不認識的小朋友去上學。」我把買回來早餐放在桌上，量一杯剛好的水到細口壺煮，準備磨些豆子沖咖啡。
「啊？」小優訝異地坐起來，露出豐腴的上身，一臉疑惑。「不認識的小朋友？」
「對，買完菸出來的時候遇到的。一個男生。」我啟動磨豆機，喀啦喀啦的噪音打斷了對話。小優又躺回被窩裡，但應該不睡了，靜靜地讓我等待水煮沸騰，澆入濾杯悶蒸隨意默數一些秒數後分段沖好咖啡，端到床頭櫃給她。
「你怎麼講得好像這件事很平常似的。」她趴在枕頭上，撥開蓬亂的頭髮說。
「我也覺得很奇異。」
於是我一邊喝咖啡一邊講述事情經過。
那時候我打開包裝抽出菸來，但摸摸口袋找不到打火機，旁邊一個稚嫩的聲音對我說：「在你的車上喔。」
我轉過頭往下看，小男孩背著比例過大的書包插著直笛，又提著手提袋看起來像是畫具，除了醒目的亮紅色眼鏡框，其他都是典型小學生的樣子。也許紅色鏡框也很典型？我不太清楚。
「不好意思，我上學快要遲到了，請問您有空載我去學校嗎？」他問。沒有其他說明，也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有點那種新一天剛剛開始要花時間適應一下的呆滯。
我說好，他回了一聲謝謝，兀自走向我的車。我跟過去，看見打火機就在副座的擋風玻璃裡面。他熟練地放下所有裝備坐在後座，告訴我校名與位置，我大概知道方向，於是就上路了。
「你早餐吃了嗎？」我有一大堆疑問，但沒料到問出來的是這一個。
從照後鏡看到他搖搖頭沒有回答。
「這邊有水煎包喔。」我告訴他，才注意到嘴巴還叼著剛剛的菸，有點口齒不清。不過這時候是理所當然不能點菸的，於是我把菸夾到耳朵上，也把食物遞給他，他接了過去。
「這是在教會旁邊那間買嗎？」他問，聲音聽起來有點開心。
「對喔。」
「謝謝，我要吃一個。」
之後我就不打擾他吃東西，一直到學校門口。
「遲到了一下下。」他說，把最後一口食物塞嘴巴準備要下車。應該已經開始上課了，門口沒有其他學生或老師，警衛走出來看了一下，朝他揮手，似乎認得這個小孩。小男孩也對我揮揮手，就關上車門往學校走過去了。留下我與少了一顆的水煎包還有滿滿的疑問開車回家。
小優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啜著熱咖啡看著我。她可能也有滿滿疑問不知道從何問起。
「我猜他爸爸媽媽可能睡過頭了。或者可能是單親家庭，爸爸昨晚應酬喝了點酒，結果早上宿醉。我小時候就發生過這種事。妳的菸還在耳朵上喔。」小優說出這個其實我也沒料到。
「咦？真的耶，」我拿下菸，「那妳後來怎麼去學校？」
「我就請假沒去啊。沒有遇到美麗善良的阿姨給我吃水煎包。」她起身接過我喝完的杯子，裸著身體拿去流理台沖水，然後準備吃早餐。
「你買幾個水煎包呀？」她忽然問。
「四個。但應該剩三個吧？」我說。
「四個都還在呀！」她狐疑瞪著眼對我說。
「見鬼了不要嚇我！」我有點慌趕緊衝過去看，她才笑出來說騙你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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