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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王丹專欄】 何謂「陽剛之氣」？
◎王丹
◎王丹
前不久，在中國大陸發生了一件奇聞：中國教育部的官網，1月28日更新一波全國政協委員提案的答覆函，其中一份《防止男性青少年女性化》的提案，引起輿論關注，還上了微博熱搜榜首。針對政協委員斯澤夫提出的建議，教育部在答覆中「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表示將「適度改進體育教師教學方法，形式，更多關注學生陽剛之氣的培養」。
這裡引發了對於一個問題的討論：到底，什麼才是「陽剛之氣」？對此，中國教育部沒有給出一個答案，但這卻是一個值得討論的問題。因為即使在已經民主化，連同性婚姻都已經通過了的台灣，民間還是有不少人會有「男人就要像個男人，不要娘娘腔」的想法。這裡的「男人要像個男人」，就是值得商榷的關於「陽剛之氣」的定義。
所謂男性的「陽剛之氣」，從傳統社會觀念上來講，通常意味著身體強健，膀大腰圓，作風粗莽，氣勢逼人，正是因為如此，中國教育部為了培養中國青少年的所謂「陽剛之氣」，才提出「增加體育老師」的方案。言下之意，「陽剛之氣」是一種生理性質的特質。但這其實大錯特錯。因為，真正的「陽剛之氣」，應當指的是一種品格，一種氣質，這樣的品格和氣質，包括了「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精神，包括了面對邪惡和壓力時候表現出的「勇敢」，「無畏」。
武松打虎固然體現了「陽剛之氣」，但這種「陽剛之氣」的體現，重點不在於武松的身體多麼強壯，武藝多麼精湛，讓看過《水滸傳》中這一段的讀者擊節讚歎的，是武松面對猛虎時的勇敢――雖然這多少跟他喝多了也有關係。而在我看來，最有「陽剛之氣」的男人，就是民國時期的史學大家陳寅恪。陳寅恪本是一介書生，體弱多病，身材瘦小，完全不符合傳統觀念上的「頂天立地大男人」的風範。但是在共產黨奪取中國大陸政權之後，絕大部分留在大陸的知識分子都趨炎附勢，向統治者表達歸順的忠誠。陳寅恪卻絕不低頭。中共最高層親自邀請他到北京擔任學術機構主管，地位崇隆，陳寅恪不屑一顧，提出「不參加政治學系」，「不能強迫信奉共產主義」等條件，結果當然談不攏。他放棄大好前程，不怕得罪「陽剛之氣」。同樣的，那些被說是「娘娘腔」的人，如果他們不畏懼外界的非議，勇敢地面對和接受自己與他人的不同，這也是需要勇氣的。有這樣的勇氣，就是「陽剛之氣」的表現，哪怕他多麼的陰柔化。
倫敦藝術大學校長格雷森．佩里在《男性的衰落》一書中說：「社會性別是扮演出來的，我們大多數人都致力於成為主流二元體系中的一員。」真是一針見血。在傳統的壓力下，我們都是面具人，我們要有「陽剛之氣」，就是為了符合社會和他人對於一個男人的期望，這一輩子為他人和社會而活，對於一個人的本性，其實是一種壓抑。那些要求「男人就要有陽剛之氣」的人可能沒有想過，這樣的壓抑會導致個人的內心世界和心理狀態陷入陰鬱，而這種陰鬱的內心世界，本身就不符合真正的「陽剛之氣」。
總之，所謂「陽剛之氣」應當是一種心理狀態，心理素質，而不是生理狀態，更不是性別的附屬成分。用體育課來培養青少年的「陽剛之氣」，不僅是笑話，更是無知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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