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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閱讀小說】方清純／ 厭世犬夜叉 － 2之2
圖◎阿力金吉兒
◎方清純 圖◎阿力金吉兒
整個城市開始獵殺犬夜叉，不用管什麼人不人道，消除異己是唯一的正道。為了維護這個世界的正直，所有歪掉的彎曲的變異的統統都得剷除乾淨。問題是，他們並不清楚正確的殺法該怎麼殺，以為用嘴巴殺就可以，幾句話就能把人說死，但犬夜叉可沒那麼容易解決，看看地上的白色人形就知道。他們其實心知肚明，犬夜叉非常難殺，比殺生丸還難殺。犬夜叉也沒想逃，還是繼續躺在那，好像他是一個路標，指出這個世界的徒勞。那些白色人形一個一個扭動起來，全數幻化成犬夜叉的樣子。你看，人是不會白死的，活過就不算白死，好比現在這樣，死過的犬夜叉全來掩護他了。假死的犬夜叉圍繞著真活的犬夜叉轉圈圈，一圈接著一圈，轉成一個同心圓，一個魔法陣似的防護圈。狗子們嘻嘻哈哈的，一點都不肅殺，與其說是在防什麼護，倒不如說是在開趴跳舞。「跳起來！」犬夜叉跳，犬夜叉起，犬夜叉來，一直跳，一直起，一直來。
有人跳不起來。「幹，怎麼變那麼多！」「病毒，這全都是病毒！」「快點想辦法消滅掉！」犬夜叉們不斷跳來跳去，跳到分不出誰是真的誰是假的誰是活的誰是死的，愈跳愈多犬夜叉。「失控了！」有人打給動植物防疫所要他們立刻來捕狗，有人通知疾病管制署要他們立即來逮人，還有人花錢請道士和法師要他們速速來收妖。捕起來。逮起來。收起來。全都沒屁用。捕不起來。逮不起來。收不起來。
空襲警報器瞬間大響，整座城市戰起來爭起來，上班上課上床的都無心上了，除了上膛的以外，能上的全都上起來。「報告，核彈已經準備好了。」「好極了！」「好個屁，有需要搞這麼大嗎！！！」誰也沒想到事情會搞這麼大，不，他們就是想好好當人才搞這麼大。每個人都想好好當人，好像自己當的才是人，別人當的就不是人，為了自己好好當個人，就讓別人當不成人。
「這個世界需要淨化，不乾淨的都得除掉。」跳不起來的人說。「什麼是不乾淨的呢？」犬夜叉邊跳邊問。「跟正規不同的都不乾淨，就像你這樣的，不正常於世界有害就得除掉。」「只能正規喔？不能換成圓規嗎？」犬夜叉嘻皮笑臉地說：「圓圓的比較好，像地球就是圓的，還有太陽也是，還有月亮，還有……」「少扯那些廢話，正規才是正道，像你這種邪魔歪道！」「嘻嘻，人的存在算正規嗎？算正道嗎？」沒有人會說不是，當做沒聽到一樣，全都懶得答理他。
「我這樣真的不算正嗎？」犬夜叉搔首弄姿起來。「笑死人，正個鬼，你也配當人哪？」「好吧，我不配，我也不想，不當人才快活。你們這些人，跟其他萬物比起來，才真的是不乾淨到極點。若是真的想要把這個世界弄乾淨，那得先把你們自己全部除掉才行。」「呸，狗嘴吐不出象牙，最該弄乾淨的就是你這髒東西，我們可不想跟你一樣髒！」「快，快把這髒東西塞進火箭，送到外太空去！」「對，把髒東西丟到外太空，我們就乾淨了！」「沒有這髒東西，我們就可以好好當人，不用擔心變成狗了……」
「喂，你們這些人，不要亂丟東西好嗎！不對，我不是東西，也不對，我才不是髒東西！」犬夜叉氣得大叫：「搞清楚，如果你們變成狗，那一定不是因為我的關係，而是你們本身就是狗。」「說什麼鬼話？！要當狗你自己當，少把我們拖下水！」「是人才說鬼話。」所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不確定自己是人還是鬼？有人乾脆扮起鬼臉來，好像自己說的就是人話似的。「難道我有說錯嗎？比如那些單身狗。單身狗不是狗是什麼？」犬夜叉全身彎，唯獨嘴巴直，好幾顆玻璃心當場裂碎一地，抱頭痛哭著跑離現場，哭得跟狗沒兩樣。「快送他上西天！不能讓他這麼撒野！為了這世界的秩序，為了全人類的未……」
「唉，你們這些人，不累嗎？」犬夜叉一邊大喊，一邊搔搔狗癢：「裝模作樣那麼久，不累嗎？壞事幹了那麼多，不累嗎？」喊著喊著順勢躺了下來，白色人形也一一歸位。「累了吧？就像我這麼累。別死撐了，看看你們的嘴臉，好累好累，好累好累，好ㄌㄟ……」犬夜叉剛吐出最後一個字，所有人全都恍神了，像被下了催眠指令似的，一個彈指聲響起，人模人樣紛紛垮了下來，如同推倒骨牌那樣，整個城市，喔不，整個世界都躺了下去，躺成一隻又一隻的狗，狗嘴開口閉口都在喊累。「好累，」「好累！」「好累……」累成一聲一聲的狗叫，汪來汪去，啊嗚個沒完沒了。「啊嗚，」「啊嗚！」「啊嗚……」
你聽！有聽到嗎？那一聲一聲的……啊？你說什麼？啊嗚？哎呀呀，你也累了吧？！看，兩隻狗耳都冒出來了，還有狗尾巴也……沒關係，真的沒關係，累了就躺下來吧。來，這個位置給你，好好躺一躺，好好死一死，死夠了再醒過來，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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