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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 鴻鴻／爵士詩三題
圖◎郭鑒予
◎鴻鴻 圖◎郭鑒予
絕望之歌
給Archie Shepp
．
一條蛇
尾巴被鞋跟踩住時
會發出什麼樣的嚎叫？
不
牠只會反身狠咬一口
．
一匹狼
咽喉被手臂扼緊時
會發出什麼樣的嘶吼？
不
牠只會全力踢向敵人
．
一個母親
孩子去參加遊行失蹤時
會發出什麼樣的哀哭？
不
她只會夜夜夢中
來到監獄外、天橋下、河岸邊逡巡
．
但是
如果他們發出聲音
那一定就像你用一管金屬吹出的
那不止息的聲音
．
為了閃躲致命的障礙
為了尋找希望的縫隙
比高更高，比低更低
忽緩忽急
或者忽然消失
又在懸崖的彼端再現
．
如果他們懂得吟唱思念
如果他們可以想像自由
如果他們在絕望中仍然能夠躍起
他們就在你的音樂裡
．
■Archie Shepp（1937-）美國非裔薩克斯風樂手，音色剽悍。1960至70年代熱衷於發掘非洲音樂元素，參與黑人平權運動。但他長期對爵士經典曲目的詮釋也極其迷人。
．
錯的歌
給Nina Simone
．
錯過一個入口
要數
要等
下一個入口
或可能永不出現
．
錯了一個音
就再錯一個
一路錯下去
就對了
．
歌像世界一樣嚴酷
狠狠鞭打那些不認命的人
但也只有在歌裡
你可以呼吸
．
只有在歌裡
你可以照顧那些
在現實中碾壓你
拋棄你
及被你拋棄的人
．
你就是一首歌
但你唱出的是另一首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哭
我們也笑
．
■Nina Simone（1933-2003）美國爵士、藍調、靈魂樂女伶及作曲家，歌喉遒勁，擅長鋼琴。1960年代參與黑人平權運動，寫了許多抗議歌曲。有名言：「爵士是白人對黑人音樂的用詞。我說我的音樂是黑人古典音樂。」
．
戴耳機的女孩
．
沒有經歷過
部落祭典的搖擺
爵士俱樂部的搖擺
迪斯可舞廳的搖擺
你只在每天的捷運裡
搖搖擺擺
．
你的伴奏
是老舊空調扇葉的擺動
是同學和同事的碎念
是警車和救護車的呼嘯
即使那是衝著你來的
你也不驚訝
．
你漏接了別人丟來的球
你錯過了進場和退場的時機
你老被搶拍
你忘了詞只能咿咿啊啊
嚼著誰給你的口香糖
吐不出泡泡
．
你走著你
拎著吃剩的午餐走到三條街外的回收桶
不知如何分類
戴上耳機的剎那
你聽到一段孤獨的小號
並不覺得與你有什麼相關
．
人生不是舞蹈
你也沒想過自不自由
好像永不結束的音樂
被廣告切斷
你也該回去上班了
．
■Jazz poetry與爵士樂同步源起於20世紀初，許多詩人都以爵士樂為題材或形式參考，或與音樂家一同演出。台北詩歌節將於10月10日晚間7時30分於中山堂光復廳演出「爵士詩靈魂夜」，由謝明諺四重奏與眾詩人一同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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