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王丹專欄】 美國非裔抗議的背後

◎王丹

◎王丹

2020年對於美國來說，或許對於全世界來說，真的是個多事之年。新冠病毒造成的疫情，不僅造成重大的經濟和生命損失，而且導致全美停頓長達兩個月，這在美國歷史上是從來沒有過的。好不容易疫情開始平緩，由於警察暴力導致一名黑人弗洛伊德的死亡，又引爆了馬丁．路德．金被殺之後最大的反種族歧視抗爭運動。表面上看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其實不同的事件相互之間也有著連帶的關係。

美國警察對黑人施暴造成社會騷動，可以說是一個歷史性的老問題了。這裡有警察權力過大而且往往被濫用的問題，也確實存在長期潛伏在美國社會中的種族歧視的問題，但從根本上看，引發矛盾的還是結構性的社會和經濟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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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例而言，根據美國CDC的數據，在這次新冠病毒的疫情中，美國黑人死亡率是白人的五至六倍，黑人居民占據多數的郡患新冠病毒的可能性，是白人占多數的郡的三倍。根據美國APM研究實驗室的死亡率統計，在哥倫比亞特區及其追蹤的四十個州中，一千八百五十名黑人中有一人死亡，相比之下，每四千四百名白人中有一人死亡。顯然，面對這些數據，黑人社區對於疫情的恐慌感一定更為嚴重，也更會滋生對於不同人種的衛生條件和生命健康狀況的巨大差異的懷疑和憤懣。這些數據的背後，也確實一定有體制性的、社會性的原因。但由於從疫情防治的角度上，並不存在特別的不同對待，非裔族群因為疫情導致的內心的不滿，很難在這個問題上發洩出來。這個時候，警察暴力的問題，就成了發洩管道。

之前在2月，美國喬治亞州，25歲的黑人青年艾哈邁德．阿貝裡（Ahmaud Arbery）在布倫瑞克市（Brunswick）外社區慢跑的時候，被懷疑他是小偷的白人警察父子跟蹤射殺，案件遲遲沒有得到處理，非裔族群的集體憤怒情緒就已經在增長了，只是由於疫情而暫時壓抑。現在疫情暫時平緩，又出了弗洛伊德事件，所有的不滿，對於警察暴力的，對於種族歧視的，對於不成比例的高死亡率的，一下子結合在一起爆發出來，才會有如此大的社會威力。

更值得注意的是，這次大規模的抗議活動中，有不少是白人面孔。這裡有一些是長期關心種族歧視問題的人權團體和左派力量，但也有一些白人，自有他們內心的不滿。美國與其他西方國家一樣，最近十幾年來遭遇嚴重的社會不公問題，尤其是貧富差距更為明顯。這個問題在這次疫情中，不僅暴露無遺，而且使問題雪上加霜。例如那些老年人，窮人，生活狀況都受到沉重打擊。這就使得要求公平正義的聲音，不再局限於弱勢族群，而成為全社會的關注焦點。抗爭爆發後，耶魯大學的一批亞裔學生發表聯合聲明〈我們和非裔站在一起〉，倡議為非裔社會活動組織捐款，就顯示抗爭的內涵，已經超越了種族的問題。當然，我們也不能排除大選即將到來，兩黨對抗激烈，導致各自的擁護者的對立情緒也愈來愈嚴重。

總之，這次全美範圍的抗議運動，反映出的遠遠不是一個簡單的種族歧視的問題，它可以說是美國最近十幾年來，各種社會問題逐漸嚴重化之後的一個綜合性的激烈反應。當然，社會問題雖然嚴重，但當我看到一個人受到體制性的不公對待的時候，有那麼多不同族群，不同立場的人出來為他打抱不平，我還是從抗爭中看到希望。至少，這不是一個冷漠的社會。我相信，只要人民不冷漠，改變，就一定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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