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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讀疫】 葉佳怡／疫病的苦戀學
《魂斷威尼斯》托瑪斯．曼著，姬健梅譯，漫步文化出版
◎葉佳怡
■《魂斷威尼斯》托瑪斯．曼著，姬健梅譯，漫步文化出版
承平之日的愛情適合用疫病來隱喻，尤其禁忌之戀。1912年出版的《魂斷威尼斯》中，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阿申巴赫迷戀上一名十四歲美少年，但因為受到布爾喬亞社會結構的束縛，無法面對自己的同性情欲。因此，在知道身邊有疫病逐漸蔓延之時，他內心默默興奮，「因為激情和罪惡一樣。」他說。
當然，如同當代許多顢頇政府一般，故事中的義大利當局為了觀光業著想，一股勁掩蓋疫病的消息，此舉卻只讓阿申巴赫更著迷於疫病，「威尼斯城這個見不得人的祕密，是和他內心深處的祕密交融在一起的。」疫病是超脫日常，是壓抑者透過接近死亡而感受自由的靈藥。
阿申巴赫也煩惱著，究竟要不要提醒美少年一家離開疫病正在蔓延的威尼斯呢？但他又渴望跟他一起困在此地。「他腦中浮現威尼斯城疫病橫行後的一片荒涼，心中也燃起一種不可捉摸的、超越理智的荒誕而甜蜜的希望。」彷彿張愛玲的〈傾城之戀〉，苦戀之人總想拉著世界跟自己一起毀滅。
故事的最後，阿申巴赫跟隨美少年到了疫病肆虐的市中心，卻仍追丟了他，彷彿也是人終究要回歸現實的隱喻。承平之日的愛情，是如同疫病將人席捲的超日常事件，但真正在生活中面對傳染病的威脅時，比如在《魂斷威尼斯》出版後過了一百多年的我，現在面對新型冠狀病毒襲來，也只能滿腦子敦促自己好吃、好睡、上健身房、偶爾避開捷運多走上幾步路。此時無論誰若有愛人，那愛人也得是讓人維繫在現實中的錨點：比起苦戀，有時更該在苦裡頭相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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