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性異言堂】〈昨日 夢已遠〉我 自導自演了一場重逢

圖／巫伊

文／泝迴

臨睡前，在Google首頁，猶豫地輸入幾個字。

我想，網路的恐怖在於，一旦打開頁面輕敲幾字，就能輕易找著那個曾誓言要用一輩子去忘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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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覺得失戀就像是死了一次。自己死了，所愛的那人，當然也死了。十年生死兩茫茫，最慘的並非孤墳無處話淒涼，而是你明明活著，我卻得把你當死人。結果長大後，發現這年頭只要膽量夠大，人人都能將「死去的人」再度從墓穴召喚出來，毋須擔心打擾對方──畢竟，真正被打擾的，永遠只會是自己。

咬著牙按下搜尋，霎時間，數十條資訊晃花了眼。強抑紊亂氣息，我手指顫抖滑過頁面，點進YOUTUBE連結。

下一秒，U走到我眼前。沉不住氣的我，終究，自導自演了一場重逢。

影片中的他，比起當年更加穩重，雖說那緊張慣有的微動作，依舊在我眼底無所遁形。「都幾歲的人了，還會怯場。」我對著影片裡的U親暱自語，接著，察覺甚麼似地一頓。

就算我錯覺自己仍如此明白這個人，但事實是，我早已與他這般遙遠。

儘管我能透過搜尋來的片段，將兩人分離後的年日，自以為是地拼湊完整，但網路上的一切，終歸是刻意包裝的U，陌生、疏離、沒有體溫──如同他昨日在我臉書無預警留下的「Happy Birthday」，一個經系統提示後，所贈予的客套、有禮，之於我卻冰冷的招呼。

我寧願他就這般薨於往昔時光，與我倆的璀璨一同埋葬，也不要因著網路，開挖出今日的斑駁風化。

死去的愛人，總是比現實溫柔的。

原來，賜予U死亡，根本不是為了遺忘，僅是不想讓復活的可能，擾亂心靈的平靜罷了。可如今他的生日賀詞、我的網路搜尋，猛地將水蒼玉般剔透的回憶之棺，劈出支離破碎的難堪。

原來，你我之間最遙遠的距離，並非你只能葬在我心底，而是我再也無法將你，回復至出土前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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