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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何致和/ 我的文字只是一座橋梁 - 黃春明談《跟著寶貝兒走》

2019/10/14 05:30

小說家黃春明。 (陳逸寬/攝影)

專訪◎何致和

新作《跟著寶貝兒走》。 (陳逸寬/攝影)

黃春明(1935-)出版新小說《跟著寶貝兒走》,讓所有喜愛他的讀者又驚又喜。喜的是相隔二十年,終於盼到一本他嶄新的小說創作;驚的則是他老人家已高齡八十五,幾年前還生過重病,怎麼有辦法在這個時候打破個人篇幅紀錄,寫出一本六萬多字的小說?

「就是覺得年老了,多活幾天,如果什麼作為都沒有,我覺得是家庭的包袱,也是社會的包袱,我不願意這樣。」黃春明謙虛地說。

這些年來他四處演講、任駐校作家、推廣歌仔戲和兒童戲劇,把台鐵舊房舍活化成百果樹紅磚屋,成為宜蘭的藝文重鎮。他做的每件事都有利於公益,年過八旬仍孜孜不怠,即使不寫小說也絕不是沒有作為。但他還是無法忘情最喜歡的小說。「寫作是我唯一的興趣,目前是這樣。當然我的興趣很多,但其他興趣都需要一定的體力,現在我只剩閱讀和寫作。」

縱觀四海,作家年過八旬仍持續創作已不容易,能寫長篇小說者更為罕見。黃春明顯然比其他耆老作家更加強悍,過程也走得分外艱辛。他不但回來寫小說了,而且還採用和過去完全不同的寫作方式。

用平板電腦寫作

2014年的一場大病,黃春明平安走過,但身體狀況已和過去不同。「現在用手寫字,寫寫手就僵掉了,撕畫都有問題。」個性不服輸,又一直強調必須跟上時代的他,並未因此停止寫作興趣。於是他拿起平板電腦,開始以手寫輸入法進行小說創作。

「如果今天沒有iPad的話,我會不會寫?」黃春明問了自己這樣的問題。他秀出他的平板電腦,外層保護蓋已褪色磨破了好幾塊地方,看得出頻繁使用的痕跡。令人驚訝的是,黃春明居然是用iPad內建的「備忘錄」軟體寫小說。「所以有時候錯字很多,明明要按這個字,結果按到隔壁,而你不知道,有時候沒按好……」程式陽春,寫小說又得反覆刪改,但黃春明還是用最簡單的文書處理工具,寫出了極不簡單的小說。

在《跟著寶貝兒走》中,他創造了兩個性格鮮明的主角,並以戲謔的器官移植方式把這兩個人物「接枝」在一起。情節流暢,一氣呵成,完全看不出用手寫輸入的黃春明刪刪改改的痕跡。小說和電玩PUBG一樣,開場就是極吸引人的跳傘行動,而接下來的野外求生伴隨主角不斷產生的性幻想,直接描寫了「生存」與「交配」這兩種動物原始本能。這段山林經歷寫得細膩逼真,讓人不禁好奇他靈感的來源。

經驗的重要

「我到中央山脈爬過山,爬過十一天,很辛苦欸。」黃春明侃侃談起當年隨師大呂光洋教授登山尋找山椒魚的故事:「我們有請三個原住民,霧台的原住民,替我們揹背包帶路。沿途還有人批評原住民,以為他們聽不懂閩南話。」即使已是三、四十年前的往事,黃春明談起來仍十分精采,更把這段經歷應用在〈山椒魚的咒語〉和這次的長篇新作中。

「我一直強調生活的教育,生活的經驗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他點出經驗和寫作的關係,有些經驗看似無用,有朝一日卻會自己跑出來成為小說的養分。「電腦的資料必須給它輸入,當你要用的時候,才把它叫出來,input跟output嘛,我們的頭腦也是一樣……」儘管使用了平板電腦寫作,他卻認為最好的主機還是人腦。「你的經驗,對什麼事特別有感情或印象深刻的時候,它早就輸入了。你輸入了這些要做什麼用,我不知道;有一天你要寫小說,有一天你遇到什麼困難,它就跑出來了。」

談到自己的新作品,黃春明說:「很快喔,不到兩個月就寫完了。」出人意料的是,他寫的不是預告已久的和母親及自己生命有關的故事,而是一個和過去很不一樣的小說。但這個故事並不是突然冒出來的。「構想很早,只是沒這麼完整,最早只是想寫一個靈魂自殺的故事。」一個原始的想法,在小說家心中經過多年發酵,加上隨著人生進展不斷input的經驗,終於在此時被黃春明一口氣寫了出來。「一個小說只要你蘊釀到它已經成熟了,一定會像母親生產這樣,羊水破了就出來了。」

性的平等問題

全新誕生的一部小說,一樣有我們熟悉的幽默和諷刺,一樣有極強的弱勢關懷和社會批判意識,但這次還多了黃春明自我挑戰創新之處。對於情欲和性愛場景的描寫,他不再使用〈看海的日子〉那種含蓄的表現方式,而是以非常直接、露骨、大膽到讓陳芳明笑稱他「葷腥不忌」的筆法,刻畫人類原始本能的性愛交鋒。

「以一般正常的男女關係來說,性生活也是一種權利,但是在這個同等的權利之下,男人很少去考慮到女性的……」黃春明似早有準備,不待我們發問便主動談起小說中的情色成分。「我們已經變成消費社會,什麼東西都要把它變成商品……我的小說寫的是正常的性的平等問題。」

其實黃春明不需多做解釋,他的小說早已說明了一切。過去他筆下的人物經常出現妓女,而這次則出現了妓男的角色,這個改變頗值得玩味。或許有人認為他是因為觀察到性的開放與可言說現象,怕跟不上時代才採用很限制級的寫法,但平心而論,黃春明從來沒有改變過自己的創作理念。

雅俗共賞,老少咸宜

「我們把想像都弄壞了。」說到大眾傳播發達,一切都走向影像化的今天,黃春明不禁露出惋惜之情。「以前說故事、看戲劇或者閱讀,都是透過文字工具來表達。同一本羅貫中的三國演義,看到關公的赤兔馬,赤兔馬日跑千里,流的汗是紅的血汗……我們自己擁有想像,我的想像和你的想像多少不一樣,非常難得。」但是,「電影一拍,關公就是普通的一個人嘛。馬也就是馬,看不出想像中赤兔馬的樣子。」

文字可以激發想像,但今天想像的能力似乎正在一點一點流失。「以前不管什麼東西都要用動作,親身動作去克服困難,所以動詞很多,並且分得非常細。」黃春明感歎:「今天這些動詞都沒了,在大眾消費社會,名詞比動詞還要多。」他談起創作,強調自己就是要做到雅俗共賞,老少咸宜。「我的文字只是一座橋梁,這個橋梁要非常穩,讓每一個人都可以很自然就走過去了。」走去哪裡?走進黃春明的小說世界。「進去就看到白梅、看到甘庚伯,走過橋的讀者看到我小說世界裡的人,他說好可憐,好可愛……不管他說什麼,都是讀者講的。我如果說白梅好可憐喔,完啦,那你還要看什麼?」

黃春明的小說就像他的性格,對所有人都充滿熱情。他歡迎大家進入他的小說世界,至於讀者看到了什麼,對他筆下的人物有何評斷,他從不干涉。他只想用最自然的方式,讓讀者自己從文字中產生畫面,產生想像。這是他一貫不變的創作理念,也是我們願意跟著黃春明走,進入他的小說世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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