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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何叢／朋友
◎何叢
◎何叢
東岸線。白雲散漫。火車一路向北。我們都沒有說話。你和我。一個想：昨晚怎麼了？一個想：錯了錯了。一個想：那是他夢遊所做的嗎？一個想：錯了錯了。一個想：那是他故意做的嗎？一個想：錯了錯了。一個已經退伍，一個在役中休假。
羅東。春天一陣暖，一陣寒。各自泡了溫泉澡。說了一天話，走了一天路，累了也不累。熄燈睡了吧。一張床。月光昏昏照在窗外。
春天萬物萌動。夜萌動。棉被萌動。身手萌動。春潮越界。春潮不懂邊界。春潮溢出了被子。月亮驚醒，臉色發愁。
春潮敗去，敗去，敗去。
一個想：錯了錯了。一個什麼也不能想。一個想：完了完了。一個怔忡假寐。春寒透冰綃。春寒最料峭。軌道，像一首單調的唱不完的哀歌，像一手複雜的命運的掌紋，有時錯縱交駁，有時獨自單行。兩人都逼自己在晃動的車廂中發呆，睏覺。睏覺，又發呆。
樹往後退，房子往後退，田野牛隻往後退。雲追著追著，不知怎麼就散了，消失了。那一年那個三月。台北站到了。
我們各自從架上取了行李。你沒有看我，我沒有看你。不，你用側臉看我，我抬頭不知怎麼看你。你沙啞著說，再見。我勉強著說，再見。但我們都知道，那是再也不見。
就這樣，不見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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