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王丹專欄】清言筆記（二）

◎王丹

◎王丹

善良

善良是一件說起來容易，但實際上很難做到的事情。我們可能一時在一事上善良，但不太可能永遠在所有的事上善良。因此，說善良是一種美德，對我們就有一種道德壓力，然後會有做不到而產生的沮喪。所以我比較同意作家喬治．桑關於善良說過的一段話：「看護好你自己內心的財富：善良。知道怎樣毫不猶豫地付出，怎樣無怨無悔地失去，怎樣絕無卑賤地獲取。」在這裡，喬治．桑告訴我們的是，善良更重要的面向是你如何面對你自己，或者說，與美德比起來，善良更是一種生活態度。更重要的是，喬治．桑告訴我們，善良不是針對別人或者社會的期望培養出來的，那其實是一個人應當自己好好愛護的內在的東西，人人都有，但不要輕易丟失。

武王伐紂

在網上看過一個極為精采的段子：武王伐紂，問計於姜子牙，說：人民都對紂王不滿，大街上都能聽到罵聲。姜子牙說：還不到時候。過了一年，武王說：據報，現在人民更加不滿了，時常有民眾聚眾鬧事。姜子牙說：還不到時候。又過了一年，探子來報：人民現在都不吭聲了，大街上誰都不敢罵紂王了。姜子牙說：還不是時候。第四年，武王說：據說現在人民一片歌功頌德之聲，人人見面都喊紂王萬歲。姜子牙拍案而起，說：現在是時候了，可以伐紂了！結果武王大軍會師入關，商朝百姓老小倒戈相迎，武王大勝。這當然不太可能是真實歷史記載，不過其中的道理凝聚的卻是歷史經驗的精髓。對於任何暴政來說，他們使用暴力對其統治最大的傷害就是，結果很可能會導致人民說謊做假，這使得政府無法掌握真正的民情。歷史上暴政必亡，道理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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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槍

崔健是中國搖滾之父，他的一系列搖滾作品曾經風靡一時。現在老崔老了，但是他曾經的光華，不會被時間埋沒。我們現在聊起老崔，最津津樂道的，還不是他的音樂，而是他的一句話。那是1990年，六四屠殺剛剛過去一年的時間，中國還籠罩在一片政治上的肅殺氣氛中。彼時崔健因為前一年曾經公開支持學運，已經被禁演很久了。但是1990年中共舉辦亞運會，為了粉飾太平，向外界顯示政治上有所放鬆，特意允許崔健登台義演。老崔如果好好地演出，說不定以後就可以重新大紅大紫了，但他沒有。他唱了那首著名的〈最後一槍〉：「一顆流彈打在我胸膛，剎那間往事湧在我的心上。」全場已經震撼，傻子都聽得出來這首歌的含義。唱完之後，崔健站在台上問聽眾：「你們知道我唱的是什麼嗎？」台下齊聲回應：「最後一槍！」然後老崔就說了：「是的，那麼，我們希望去年聽到的槍聲，是最後一槍。」據說，當時全場沸騰，掌聲如雷鳴一般。當然，結果，結果大家也可以想得到，崔健再次被禁演，這一句話，讓他好幾年沒能再登上舞台。當我看到有人寫的這段故事的時候，心中只有兩個字：牛逼！順便說一句，崔健後來被禁演了很久，但是他在中國演藝圈，在歌迷的心中，在歷史上，依舊大紅大紫。

自由是一種病

每次看到有中國的網友嘲諷台灣的民主和香港的抗爭的時候，當看到他們說中國經濟發展這麼好，民主有什麼用的時候，我都會想起智利裔墨西哥籍導演亞歷山卓．尤杜洛斯基的一句話。這句話是：在籠裡出生的鳥，認為飛翔是一種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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