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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第十七屆林榮三文學獎.小品文獎決審會議紀錄】簡潔.集中.餘味

2021/11/07 05:30

第十七屆林榮三文學獎小品文獎決審現場。(記者陳逸寬攝)

簡潔.集中.餘味

第十七屆林榮三文學獎.小品文獎決審會議紀錄

時間:2021年10月6日下午2時半

地點:《自由時報》一樓會議室

決審:石曉楓、陳素芳、陳義芝、張瑞芬、蔡逸君(依姓氏筆畫排列)

記錄:謝麗笙 攝影:陳逸寬

會議開始,基金會報告收件情形,本屆共收到六百六十四件來稿,由五位初、複審委員李時雍、房慧真、連明偉、廖志峰、鍾文音勾選心中值得進入複審的篇目、共得六十八篇;再召開複審會議,選出二十九篇作品進入決審。決審委員推舉陳義芝擔任會議主席,並針對本屆作品發表整體看法與評審重點。

蔡逸君:小品文篇幅很短,所以作者的意圖要讓讀者讀完能夠馬上理解,至少不用猜。短文章沒辦法各個面向都談到,因此主要想溝通的點要突顯出來,若能透過呈現的片段或組織架構,明確表達出想讓讀者看見的風景,且不耽溺在自己的寫作情境中,這樣子就可以了。

陳素芳:因篇幅有限,應當簡潔,敘述集中,不宜旁生不相干的東西,也不應刻意製造驚喜;必須讓讀者感受到餘味,而不僅止知道一件事情。重點是企圖心不用太大,以小題入手最適宜。

石曉楓:小品文僅千字,寫作時應高密度高壓縮,呈現出豐富的層次感,甚至命題也應納入內容的一部分看待。我也看重收尾是否能帶來餘味或給予驚喜。

張瑞芬:小品文連貫的脈絡要很清楚。讓我感到驚喜的,是那種很生活、沒有虛矯之氣的生動語言,幾句話就點出人物關係。若標題能再和內文搭配呈現,就會是一篇完整的佳作。

陳義芝:要有格局,有結構,有餘味──跟我們對長篇文章的要求一樣,只不過小品文縮短了,更要求精煉,構思凝聚。

經評審協商後,決議首輪每人圈選五篇,結果如下:

三票作品

〈逝水〉(石曉楓、陳素芳、張瑞芬)

〈華爾街母狼心事〉(石曉楓、陳義芝、蔡逸君)

二票作品

〈洄游〉(石曉楓、蔡逸君)

〈晚餐〉(陳素芳、蔡逸君)

〈父〉(陳素芳、陳義芝)

〈大衣〉(陳素芳、蔡逸君)

一票作品

〈陽台〉(石曉楓)

〈卸甲〉(張瑞芬)

〈最佳拍檔〉(張瑞芬)

〈夜常〉(陳義芝)

〈在不連續的時空裡〉(陳義芝)

〈妓女與鰥夫〉(陳義芝)

〈紅豆與光〉(張瑞芬)

〈鯨落〉(陳素芳)

〈逃逸速度〉(石曉楓)

〈沙發島嶼〉(蔡逸君)

〈上勾〉(張瑞芬)

○票作品

〈半根菸〉、〈以桃花之名〉、〈蟑螂飛行之夜〉、〈彷彿若有光〉、〈小胡同〉、〈深夜的洗碗練習〉、〈拈酸〉、〈琉璃架上〉、〈鱈魚〉、〈媽媽與野貓〉、〈請你吃香蕉〉、〈寂靜〉

未獲票作品不列入討論,評審針對獲得一票以上的作品進行討論。

三票作品

〈逝水〉

陳素芳:這篇寫從醫的過程裡,「抽腹水」時的心態轉折,以及對人性、醫病關係的檢討。題目取得好。

張瑞芬:作者想念習醫之初抽腹水的單純,文字雋永有味,非常準確和節制。「逝水」這篇名很好,暗指年歲增長,悠悠逝水,很多感覺回不來了,作者從小醫師熬到大醫師,似乎也慢慢對病人失去耐心。

石曉楓:題目涵義多重,是腹水,也指時間和生命的流逝,又兼涉病人跟醫護人員關係的互動。另外也提出陪伴的主題:做為一個醫者,要陪伴父母,又要傾聽病患。表現很豐富。

〈華爾街母狼心事〉

蔡逸君:這次有些作品,包括此篇和〈沙發島嶼〉,會讓我覺得「欸?這樣也能寫成小品文」,讀後又很能被說服。此篇非常犀利,節奏明快、把你打垮,而且扣緊主題,展演性地寫出職場和內在風景。

陳義芝:節奏很快,對應債券市場交易的題材。金融業的確很少在文學筆下出現,特別是小品文。

二票作品

〈洄游〉

蔡逸君:很完整的作品,情意綿綿,用海味代表母親的思鄉情結,也稍微提及上上一代的故事,傳承的連貫性就出來了。我喜歡文中寫出母親想吃又不敢把食物吃完的心情,很動人。

石曉楓:我圈選這篇,因為這是一篇很溫柔的文章,寫母親思鄉的心情,文中可讀見作者的體貼。親情的作品本來就難寫,要在濫情和疏離間拿捏,過猶不及。這篇的分寸很穩當,很精準,全篇情感動人,彌補了題目略嫌普通的小缺憾。

〈晚餐〉

蔡逸君:這篇只差一點就能進入封鎖與自由之辯。藉處理晚餐呈現自己被疫情困住的生活,小白花的出現,也影射作者試圖把封閉無聊的日子過得有意義,但都沒有那朵小白花自由,對比表現得很好。

陳素芳:這篇很節制,從前面鋪陳到最後自問自答,結尾還不錯,結構完整。

〈父〉

陳義芝:描寫仰看遺照對父親的感情,角度特別。因年幼就失去父親,很多印象都是設想,所以他心目中的父親「是相框,是香爐」,最後將相片收進背包裡,結構滿好的。

陳素芳:我喜歡這篇,結構很好,將仰望父親寫得很具體,缺失的記憶鋪陳得當,結尾也有意思,生活照裡的父親不再只是相框,而是真的在作者生命裡出現過。

〈大衣〉

陳素芳:母女情深。全篇用一件大衣帶出媽媽的承擔,以及媽媽對不負責任的父親的深情。

一票作品

〈陽台〉

石曉楓:作者養盆栽,本意是讓母親有所寄託,後來兼而療癒了自己。用盆栽的種植狀態,帶出家裡一直沒有盆栽的原因,象徵父親過世後一種壓抑的解脫,最後寫出世界的光照,給人希望。短篇幅容納了豐富的家庭關係層次。

〈夜常〉

陳義芝:寫一個公寓住宅難眠者的遭遇,筆法不錯,寫實凝鍊,雖然用時間分隔,也滿有層次的。

石曉楓:此篇收尾稍弱,但前面很厲害的地方是把惱人的失眠寫得非常美妙,文字很生動,我可以支持。

〈妓女與鰥夫〉

陳義芝:這篇是一個社會切片。一個男人的太太懷孕時得到癌症,太太走了之後,男人有了嫖妓習慣,碰到一個妓女帶著她女兒,好處是文章最後沒有流於溫馨世俗。

〈鯨落〉

陳素芳:寫器官捐贈,用鯨要死亡的時候沉到海底來象徵,是滿好的聯想。前面聽心跳聲比較奇怪,讀到後面就懂了。

石曉楓:本來沒選,因為情節都在意料當中,看第一句就可預期作者用意。再讀,覺得文字和意象用得滿精確,很完整,我附議此篇。

〈逃逸速度〉

石曉楓:短篇幅裡容納了三個逃逸路線:媽媽生病,作者對情感關係的閃躲,媽媽從戰地島嶼對死亡的逃離。短文要寫到這麼豐富的內容,很不容易。

〈沙發島嶼〉

蔡逸君:這批小品文多談人的關係,〈沙發島嶼〉好處在於純粹寫物,相形之下很特別。

〈上勾〉

張瑞芬:這篇視角特殊,非常有情味,講菜市場裡替攤販叫賣的兩個移工,表面上拚場、互相搶生意,私底下是同鄉人,「水火不容是工作,兄弟之情才是生活」。幾句話就生動點出兩人關係。結尾親切流利。題目「上勾」有兩種意思,一個是他們揹著釣竿騎機車找樂子去了,另一個是他倆白天較勁,其實私底下是勾肩搭背的好朋友。這種情況很符合現在社會裡移工的故事。

〈卸甲〉

張瑞芬:這篇的敘述者從小到大說謊,躲藏真相的時候,既是掩飾,也是圍起盔甲來面對世界。是一篇滿不錯的小品,文字細膩,整體結構跟脈絡都很清楚。

〈最佳拍檔〉

張瑞芬:寫及疫情中給幼女剪髮的困難,也可看出小孩對大人有一種互相信任的依存關係。文章可愛自然,是一齣溫馨的家庭劇。

〈在不連續的時空裡〉

陳義芝:此篇不容易,能夠把不連續的時空發生的事情繫連在一起。題目訂得非常有意思,主要的情節是一個婦人在公車上大聲講話,結果被喝斥,但接著一個女大生上公車,她當然不知道這個情況。世間常常是這樣,此起彼伏。全篇就像電影短鏡頭。

〈紅豆與光〉

張瑞芬:寫一個容易流產的孕婦,很辛苦地躺在床上保住胎兒。讀來感人,在這樣不確定的人間,保住那麼一點微小的希望,希望孩子安然降臨。這個題材應該會感動滿多女性,或者心裡有一塊柔軟地方的人。

所有獲票作品皆討論完畢,評審決議兩票以上作品確定入選,共六篇。還剩下四個獎額。一票作品除〈夜常〉、〈妓女與鰥夫〉、〈鯨落〉、〈逃逸速度〉、〈上勾〉獲得保留,餘皆放棄。進入第二輪投票,每人從五篇一票作品中圈選四篇,結果如下:

五票作品

〈夜常〉(石曉楓、陳素芳、陳義芝、張瑞芬、蔡逸君)

〈上勾〉(石曉楓、陳素芳、陳義芝、張瑞芬、蔡逸君)

四票作品

〈鯨落〉(石曉楓、陳素芳、張瑞芬、蔡逸君)

〈逃逸速度〉(石曉楓、陳義芝、張瑞芬、蔡逸君)

兩票作品

〈妓女與鰥夫〉(陳素芳、陳義芝)

〈妓女與鰥夫〉確定淘汰。結果出爐,由〈逝水〉、〈華爾街母狼心事〉、〈洄游〉、〈晚餐〉、〈父〉、〈大衣〉、〈夜常〉、〈上勾〉、〈鯨落〉、〈逃逸速度〉獲獎。會議圓滿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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