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佳嫻／【吾輩與貓】家貓以及牠們的江湖

圖：達志影像。〔楊佳嫻／自由副刊〕貓有什麼江湖可言？

牠們決鬥起來固然氣勢恢弘，卻往往無疾而終，牠們已做完絕育手術，不需爭取窗外母貓的愛。不過，再柔軟再逸樂的物種，也有牠們想踰越的律法、想征服的傳說地。

家中二貓，大貓（身長腿高的美青年）從菜場撈得，小貓（圓胖到牠爸媽也認不出）則是從詩人隱匿那裡看到消息，到淡水的中途那裡去認的。大貓原本就像冰火島上獨居的獅王，熟習地形，唯我獨尊；接著來了頭冒冒失失的小貓，形容嶙峋，生性巴結，自願跟班。屁顛屁顛了幾個月，小貓忽然膨脹豐美，自信也增強了。被大貓推開，就張嘴咬住對方臉頰反擊；觀察大貓喜愛棲睡的角落，對方稍一離開，立即一躍而上，抬頭挺胸，得意非凡；看大貓安據於巢內烤火，先試探性地踩進一隻腳，沒被驅逐，就乾脆空降對方綺麗肚腹，硬是擠出自己的位置，手腳椏杈如亂枝，姿態苟且，但可能為了自尊起見會維持三分鐘再偷偷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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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貓就是小貓想踰越的律法，就是小貓想征服的傳說地。兩貓進食時分開於走廊最遠的兩端，不過，小貓大抵以為大貓肯定吃得比牠好，就算沒有，去分兩口牠的食物，去冒犯冒犯也高興。這種進取心會轉化為驚人而粗糙的進食速度，聲響呼哧呼哧近於豬，接著如花豹般奮勇衝刺過來，一把撞開正高雅小口進食的大貓，扁舌頭紅通通的，伸出來在人家碗裡亂掃，大貓自恃貴族，通常安靜退開，站到一個略高一點的地方，舔舔腳掌，搓搓臉，冷淡地俯視凡貓的醜態。

牠們的江湖不是大哥與小弟，不是前輩與後輩，其鬥爭的基礎形式是神與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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