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東北邊】 賴香吟／詩人的環路

◎賴香吟

◎賴香吟

馬雅可夫斯基（Majakowski，1893-1930）是蘇聯詩歌的代表人物，因被史達林公開讚揚，在共產主義國家甚為知名，莫斯科與聖彼得堡有以他為名的車站，柏林也有個馬雅可夫斯基環路，是1950年命名的。

那時東德剛成立，總統官邸就在附近，不少蘇聯軍官與東德領導官員集中居住馬雅可夫斯基環路。說是環路，其實地處幾條主要道路交織而成的腹地，有幾分庭園路徑的味道。因為政治意義濃厚，守備森嚴，並非自由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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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東德往矣，名號再響亮的住客都成亡魂，新柏林的馬雅可夫斯基環路已經開放，地景變化不多，美麗建築也在，雖然人事已非。日常生活，有時我會走路或騎單車，把馬雅可夫斯基環路當捷徑，從奧西茨基街穿越到柴可夫斯基街的平價超市購物，去程半圈，回程半圈，剛好把尊貴的馬雅可夫斯基環路走完。

來此地之前，我對馬雅可夫斯基知之不多，周邊另有好幾條以東德人物命名的街道，也值得認識。冷戰時期被打造成反共基地的台灣，對東德冷落陌生，但兩地威權記憶其實非常類似。走過幾趟環路，我把詩人幾首知名長詩譯作找來讀了，熱情，自信，趁年輕才能粗糙卻又渾然天成的文字，也符合他的時代：20世紀初的藝術實驗、狂野、越界、新感覺。如此一隻有才情的孔雀，張開絢爛羽毛自然能在理想色的革命初期引領風騷，只不過，革命帶開新的時代，未必帶得開詩人的心結。

詩人三十六年人生多變，連自殺也是戲劇性的，標成政治官場馬雅可夫斯基環路，有點違和。看來文學張揚於政治，移花接木難免，詩人死了兩次。倒是目前僻靜，天暗下來氣氛懸疑的環路，適合詩人走過，那些夢般亮著燈的窗子裡，若有詩人桀驁不馴誦詩的身影，也是很美的。●

■【東北邊】隔週週一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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