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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丹專欄】 一隻小狗的錯誤判斷(我承認我有責任)

2019/03/07 13:00

〔王丹/自由副刊〕家有犬女豆豆,長期相處下來,會有很多有趣的觀察。例如她的那些日常生活中幾乎每天發生的誤判,就往往令人哭笑不得。

王丹。(王丹提供)

第一個誤判就是:不管她是否已經吃過飯了,也不管是否已經吃飽,只要你開始準備屬於人類的一天三餐,這位小狗就不知道哪裡來的信心,堅定地認為這是為她準備的。所以她開始亢奮,開始圍著你轉來轉去,似乎在催促你「動作快點」(其實跟你有什麼關係啊),要一直忙到這些飯菜被端到主人的餐桌上,而不是她自己的餐盤裡,而且居然也沒有邀請她上桌的時候,她才會覺得恐怕自己有點過於樂觀了,只好去旁邊面壁困惑,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第二個誤判很可怕,那就是:任何時候,只要你穿上外套,準備出門,她就會認為你將要「此去經年,楊柳岸曉風殘月」,再回來就不知道猴年馬月了,而可憐的她,將要面臨被遺棄的悽涼前景。所以每一次你出門,她都會驚慌失措,或者以各種跳躍動作試圖截斷你的「離家出走」之路,或者用(明顯是故意裝出來的)傷心欲絕,孤苦無助,迷離哀婉的眼神死死地盯著你,試圖讓你良心發現,重新回到她的身邊。任你怎樣解釋,都無法改變她的莫名的恐懼,一直到你辦事回來,她才喜出望外,發現自己當初想錯了。所以,每天都會出現一、兩次這樣的,建立在她胡思亂想的基礎上的悲歡離合的場景。

第三個誤判說起來值得鼓勵,那就是家門外有任何人或者她的同類走過,她都認為是共產黨派來企圖對我有不軌之心的,或者至少,有可能是來搶她的糧食的。所以每天只要讓她看到門外有活的東西走過,她就如同上了戰場一般,狂叫著衝到門口,發出嚴厲的警告,哪怕人家看都不看她一眼,完全不在乎她的警告也不管,她要一直警惕地發出「嗚嗚」的恐嚇對方的聲音,一直目送到對方消失在地平線上為止。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帶她出門,她就非常地放鬆警惕,周圍那麼多活物(看得見的和看不見的),她居然置若罔聞,從來都不叫,淡定如老僧,於是到處獲得「好乖哦」的讚譽。在家和出門在外,表現上有如此大的差異,這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一點,只能說看來狗心跟人心是一樣的難測啊。

第四個誤判涉及到她做為一隻小狗的自我認同的問題。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反正看得出來,她毫不懷疑自己是這個家庭的核心,萬事萬物的運轉都必須圍著她大小姐來進行。比如說吧,她不想玩的時候,你怎麼哄她逗她,好話說盡,她只有「淡漠」二字可以形容,而且態度非常傲慢,眼睛裡寫滿了一行行的「不要煩我好嗎」;但是當她想玩的時候,也許你正好在忙(例如在給《自由時報》副刊趕稿),所以沒有配合她的各種遊戲,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荒謬到不可思議的事情。她會用憤怒的雙眼怒視你,或者用一種奇怪的噴鼻子的動作,明顯是在進行譴責,言下之意,就是「你怎麼可能有任何除了陪我玩之外的事情可以做呢你明明那麼閒」。因為她往往如此情緒化,我總是只好放下手裡的事情,好歹陪她一下。當然,這樣會更加深她的誤判,我承認這方面我有責任。我家豆豆,每天就是在這眾多的誤判中展現出各種喜怒哀樂;身為汪星人的家長兼僕役,我完全無法糾正任何她的誤判,只好聽之任之,就這樣一天天地將錯就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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