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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姿雯談《我會學著讓恐懼報數》:美的雙生子

2019/01/23 07:00

作家王姿雯。(記者趙世勳攝)〔李蘋芬/自由副刊〕初見王姿雯(1980-),她說:「我是個害羞的人,像角落生物那樣。」度過青澀的學生時代才落筆成詩,詩集出版前,她已擁有自己的手勢,悄然樹立詩的「風格」,她形容其過程像逐步完成一個目標。早先習詩深受楊牧震懾,熟讀他並沾染其風華,從綿延數年的閱讀與實踐中,覓得自己的音色。

「後來,那三大本『holy bible』不像當初那樣,常常去碰了。」並非愛意熄滅,而是寫詩日久的她,發覺「陌生感」的意義愈發顯明,過分靠近的平常事物,反令她難以親狎。於是她的案頭多置中國、香港詩集,與台灣的當代浪潮之間,維持一段謹慎而適切的距離。

先後在葉紅女性詩獎、林榮三文學獎的競逐中獲得首獎,王姿雯卻未從此安於「獎」的殊榮。彷彿詩的桂冠只是附加之物,實實捏在掌心的,唯詩而已,讓詩作付梓出版,更是直到近年才興起的念頭。雖然屢次笑著自嘲,比起小說家,她「比較懶惰」,但真正聊起詩,她旋即說:「不能有任何凌駕於詩的事物,甚至我自己。」立誓一般果決,未見絲毫遲疑。

在她眼中,詩無疑就是藝術本身,精煉語言與神祕感受共同構成詩的質地,且詩人被允許與真實無涉,詩的生成則帶來無盡的考索:「原先是批判,在寫字的途中轉為寬諒;原先是歌頌,卻可能變成懷疑。」詩的過程讓意義中心逐步潰散,將信將疑,或釋然鬆手,重建是為了某一天再將它拆散。

「緩慢」是寫詩的節奏,「總是寫得很慢,也許一個月一首。」詩集後記如此寫著,她曾猶疑於詩行間一個「的」字的去留,那心思就像在薄冰上節制而迷醉的跳舞,慎微仔細,幾近偏執,在入神處又放逸超然,無有恐怖。字詞對寫詩的人而言,是最迷人也最難脫逃的夢魘,每一字皆帶有質地,每一詞都探進五感深處。

★自己的旁觀者

無所不在的美,如行雲流水,也像密密勾連銀珠的線,王姿雯的詩無論語言、氣氛或聲調,都指向一種美的理型。她露出驕傲的神色,混雜著祕密信仰被揭發的閃爍:「是啊,我的詩傾向耽美。」她寫自然、身體和愛情,也談社會、政治和歷史,但她認為無論題材為何,都擺在「詩」的巨大命題底下,「寫什麼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一首詩好或不好。」

她執迷暴力的美,那是「長矛一般刺進身體的美」。她所謂暴力,是強烈的情緒、極端的情感,尖銳的矛鋒能無比精準地深刺入人心。〈Without You I’m Nothing〉詩名源自英國樂團百憂解(Placebo),歌詞中的「你」不是伴侶,而是音樂。在王姿雯這裡,便是詩了:「妳在光年外炙熱的雙眼/我曾願一生追尋/在正午時分 走向灼亮的光/吻一頭暴烈的獸/當時我們也不快樂至少/沒有恐懼」。恐懼存在於季節更替,存在於一切廣義的失去:失語和死亡,「我害怕秋天,因為它把夏天帶走。」

生活中,她有時會抽離自身,那抽捻而出的分身,彷彿生靈,旁觀萬事萬物的生滅經過,旁觀歷劫而返的自己。「創作就是一種成魔的經驗。」她說起《源氏物語》中的生靈,是源氏的戀人六條御息所,源氏的元配葵之上最終死於生靈之手。日本靈異節目中的觀眾來函單元,也不只一次有人將拍到生靈的相片投遞而來,不分性別與年紀,甚至「本體」都未曾察覺,懷抱過度強大的、恨愛纏繞的執念,生靈遂依附在情感投射的對象上,於是相片裡浮現安靜凝視的雙眸或側臉,「執念也很美。」這般執迷,恰好是情思終極而暴烈的表現,隱者現身企求回響,只因念念不忘。

新作《我會學著讓恐懼報數》。 (趙世勳/攝影) 

★以字刺穿恐懼

步行過顛簸的二十世代,讀文學的王姿雯坦露自己曾有過「失語的日子」,直視深淵之際,唯有一雙不安的眼也在回望,紙上字句只留視覺印象,象徵與聲音皆抹消。於是恐懼滿溢,字丟失全部的意義,也有過情感毀傷的幽谷時刻。然而,正因為命中有詩,她說:「我知道,永遠有一張很美的網子會接住我。」

失而復得後,生活狀似回歸清淡平順,但詩人的反叛因子仍渴望通往歧路,如〈所謂生活〉結尾:「萬事溫和,如昨日夢想國度/然後,我的心裡/開始長出一個異鄉」。將表面撕開,觸探鋸齒狀邊緣,新的傷痕在舊的身體上,畫出筆跡,逐一繪成他方的輪廓。她熟習三島由紀夫,研讀普拉絲(Sylvia Plath),三島式的暴烈之美、對身體的極致鍛鍊,以及纏繞於普拉絲身上的憂鬱,皆成為王姿雯詩的隱密線索。

詩集以恐懼為名,它是意念,匍匐於詩行之間。她以詩為刃,在恐懼面前執刃揮舞,是這樣的近距離搏殺,使恐懼最終成為美的可能。

★人與地的孤島狀態

2014年的太陽花學運是王姿雯「覺醒」的肇始,但她不願詩成為消費即時社會、政治消息的載體,往往經過若干時間的沉澱,拋卻一時燃放的激情,擁有隔岸眺望的清醒,才會落實為詩。

縝密而自覺的創作態度,讓王姿雯的詩裡,未見一行述說「故事」的副標題,遑論指涉更明確的詩序或後記。她說:「詩是宇宙,應該要容納大範圍的解讀。」因此,她不為讀者提示閱讀路徑,「詩不能局限在特定事件,而是在一切結束後,人們仍會從中獲得體會和感覺。」她自陳數首詩有關政治,但讀者絕少發現,如〈六月雪〉寫六四事件:「這場持久而強大的雪並不讓人感到寒冷/只覺寂寞/雪地柔軟但虛無,於是再不見/赤腳的人/於熱氣上奔跑,誓死捍衛夏天」。

此外,「島」數次出現於詩中,不只是意象上的美感、隱喻創作者內心的靜僻無援,約翰.唐恩(John Donne)也早已寫過「沒有人是孤島(No man is an island)」。更迫切地指向孤島狀態──非正常國家的悲哀,「我們的國家,時時刻刻存在認同的焦慮。」

懸念無解,偏安島嶼,奔忙在「外人眼中的未來戰場預定地」。有時王姿雯將不安寄放在神的手中,外文系時期,《聖經》是必修科目之一,她為其中宗教與文學的美所俘,「我們談論神,意味人類仍渴望碰觸未知事物。」渴望面目稀微的未知對象,不就是一種恐懼與美感雙生的體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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